第1538章 供暖問題

全市領導骨幹會議的第二天是新老市領導工作交接。

王曉臣的前任交流到外省任副省長，已經前去報了到，專門回來與他交接的，僅用了半天時間完成了交接。

周勝利與前任市長李建國的交接主要是老朋友交流。

李建國對他說：「你在昨天的發言中給我這個前任市長留了臉。太寧以前雖然不是計劃單列市，但堂堂的省會駐地，經濟發展竟然干不過下面的地市，我這個市長當得太失敗了。」

周勝利問他：「在咱們那一茬市長中你不是年齡最大的，但是我的老大哥，干市長的時間也比我長，你說太寧的經濟要想趕上去得突然哪些方面的局限？」

這就是交流中的藝術。這句話變成直白的話就是，「太寧市這些年經濟沒有發展起來，主要制約因素有哪些？」

真要是這麼問，人家連與你交流的心情都沒有了，還能給你吐露真心話？

李建國說，「我從社會的和自然的兩個方面來說吧。

首先從社會的方面來說，太寧是省會城市，太寧市裡職務與我這個市長平級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首先從接待上看，上百個省直單位，還有央屬大企業，隨便來一個負責人至少是副市長出面接待。省、市級單位都混在一起，省里的部門領導飯後消化食的功夫就來了。

太寧的市級和部門的領導每天用於迎來送往、接待彙報佔用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多數時候還要陪吃陪喝。

再就是省直部門領導學習成績不好的孩子，在省里安排不了便往下面推。省直機關處長多如毛，處長的孩子在省里安排不了，便對口往下壓。下面的地市他們又不願意去，都壓在了太寧市裡來。

這些官二代們文化素質低，還多數自認為『我的爸爸是李X，』不服從領導安排，整體降低了部門幹部素質。在別的地方，窗口單位『門難進，臉難看，事難辦』的『三難』問題早已解決，但在太寧市仍然很普遍。

當然，我這個市長也有責任。

從自然條件來說，太寧市的丘陵地區大多在市區，三個縣的佔地面積雖然佔了全市總面積的百分之八十，但基本上是純山區，連縣城都是在山上，三個縣的交通不便利，農副產品出不去，農村的貧困面還很大。」

李建國說的太寧市的窗口單位「三難」周勝利上任不久便親自體驗了一回。

太寧省屬於北方地區，市民普遍關心的生活類問題之一就是每年冬天的供暖問題。

本世紀初的幾年裡，城鎮居民住房正處在由福利房向商品房過度的時期，政府單位幹部職工住房基本上採用的是把市場手段和行政手段想結合的辦法：職務、工齡等綜合因素量化后結合在一起形成總分數，根據分數排名次，確定哪些人能夠分到住房指標。

分到住房指標的則按照建房的成本價購買。如果分到指標的不願意購買，剛按照分數延續。

周勝利分到的住房正在建設中，而他覺得報社的職工住房很緊張，人已經離開了不能再與報社職工們擠，家又不在太寧，自己花錢在距市政府較近的居民區里購買了一套舊獨院平房。

他上、下班一般都是跑步，工作需要乘車時也不讓車到門前，居民區里的人沒有人知道他是市長。

他的這種居住生活方式是接地氣，能夠直接聽到普通居民的聲音。

他經常步行下、下班，不幾天就被好事的居民大媽給注意上了，被逮住了就會被尋根問底閑聊一會：

「剛搬來的？」

「剛搬來不久。」

「房子是買的還是租的？」

「買的。」

「小夥子有錢，貴姓呀。」

「大娘，我免貴姓周，是工薪階層，沒有多少錢才買這箇舊房子。」

「小周多大了？成家了沒？」

「大娘，我四十多了，孩子都十幾歲了。」

「大娘見每天你一個人進出，還以為你沒成家呢。看你長得人高馬大，英俊瀟洒，還有幾分像每天晚上在電視新聞上出現的市長，以為你沒成家，還想著給你介紹一個。你成家了，大娘也就不操心了。」

「那我還是謝謝大娘有心了。」

有了第一次的交流，往後老人家再見到周勝利，總是要嘮上幾句。

「小周在哪裡上班？」

「我在市政府。」

「哎喲，市政府上班端的可是鐵飯碗。」

周勝利用一句玩笑話回復過去，「鐵飯碗端著容易燙手。」

知道他在政府上班后，大娘經常在她面前抱怨市民生活中遇到的一些問題，比如馬路上自行車、行人、機動車不遵守交通規則問題、家裡的燃氣到了做飯的點氣壓不足的問題等。

進入了嚴冬后，她又經常在他面前抱怨暖氣不足的問題：「剛進入陽曆十月就收暖氣費，屋外都結冰了還不供暖。咱們這個供暖公司也有意思，天越冷他氣壓越是不足，這幾天我們全家人都是在家裡穿著羽絨服看電視。」

報怨著，她還問周勝利：「小周你住的是老房子，四處漏風，這幾天就沒有感覺到屋裡冷嗎？」

周勝利說：「我年輕力壯火力足，大多數時間在辦公室里呆著，沒有注意到。」

剛開始周勝利還以為她還像對其他現象不滿一樣，說上幾次就過去了，沒想到她竟然約了兩個老年人攔住了正要上班的他，「小周你在政府上班，能見到市長嗎？」

周勝利遲頓了片刻，回答說：「有時也能見到。」

「你能與他說上話嗎？」

「不經常說，您老有事的話，我給遞個話也行。」

周勝利見這次她那麼正式，估計是真的有事，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糊弄了。

一個聽說話像是退休幹部的大娘說道：「我們想請你給市長捎句話，市場上的菜缺斤少兩，當幹部的說是個別黑心商人為了經濟利益坑害廣大消費者，市消費者協會出面罰款，工商局通知停業整頓，暖氣的氣壓不足相當於市場的缺斤少兩，供暖公司可是市政府的部門，是不是也該有個說法？」

周勝利說：「您老的話我一定會捎給市長。我想著供暖公司有專門的市民監督電話，還有個監督科，你們沒有打過監督電話嗎？」

那位大媽說：「我們每天打，輪著班一天到晚打，就是打不進去。可別提監督科了，我家老頭子有老年慢性氣管炎，冬天最怕室內氣溫低，他找到了市民監督科提意見，差點挨了打，氣得現在正在醫院裡住著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