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三章悠悠我心(14)

50.第三章悠悠我心(14)

從天津回來以後,露沙的態度,再見消沉了。***終日悶悶不語,玲玉和雲青常常勸她到公園散心去,露沙只是搖頭拒絕。人們每提到宗瑩,她便淚盈眼帘,凄楚萬狀!有一天晚上,月色如水,幽景絕勝,雲青打電話邀她家裡談話,她勉強打起精神,坐了車子,不到一刻鐘就到了。這時雲青正在她家土山上一塊雲母石上坐著,露沙因也上了山,並肩坐在那塊長方石上。雲青說:「今夜月色真好,本打算約玲玉、宗瑩,我們四個人清談竟夜,可恨劍卿和師旭把她們倆絆住了不能來——想想朋友真沒交頭,起初感濃摯,真是相依為命,到了結果,一個一個都風流雲散了,回想往事,只恨多餘!怪不得我妹妹常笑我傻。我真是太相信人了!」露沙說:「世界上的事,本來不過爾爾,相信人,結果固然不免孤零之苦,就是不相信人,何嘗不是依然感到世界的孤寂呢?總而之,求安慰於善變化的人類,終是不可靠的,我們還是早些覺悟,求慰於自己吧!」露沙說完不禁心酸,對月怔望,雲青也覺得十分凄楚,歇了半天,才嘆道:「從前玲玉老對我說,『同性的愛和異性的愛是沒有分別的』。那時我曾駁她這話不對,她還氣得哭了,現在怎134

么樣呢?」露沙說:「何止玲玉如此?便是宗瑩最近還有信對我說『十年以後同退隱於西子湖畔』呢!哪一句是可能的話,若果都相信她們的話,我們的後路只有失望而自殺罷了!」

她們直談到夜深更靜,仍不想睡。後來雲青的母親出來招呼她們去睡,她們才勉強進去睡了。

露沙從失望的經驗里,得到更孤僻的念頭,便是對於最信仰的梓青,也覺淡漠多了。這一天正是星期六,七點多鐘的時候,梓青打電話來邀她看電影,她竟拒絕不去,梓青覺得她的態度很奇怪。當時沒說什麼,第二天來了一封通道:

露沙:

我在世界上永遠是孤零的呵!人類真正太慘刻了!任我流涸了淚泉,任我粉碎了心肝,也沒有一個人肯為我叫一聲可憐!更沒有人為我灑一滴半滴的同之淚!便是我向日視為一線的光明,眼見得也是暗淡無光了!唉!露沙!若果你肯明明白白告訴我說「前頭沒有路了」,那麼我決不再向前多走一步,任這一錢不值的軀殼,隨萬丈飛瀑而去也好,並頹岩而同墮於千仞之深淵也好,到那時我一切顧不得了。就是殘苛的人類,打著得勝鼓宣布凱旋,我也只得任他了……唉!心亂不能更續,順祝康健!

梓青

露沙看完這封信,心裡就像萬弩齊,痛不可忍,伏在枕上嗚咽悲哭。一面自恨自己太怯弱了,人世的謎始終打不破;一面又覺得對不住梓青,使他傷感到這步田地。智交戰,苦苦不休,但135

她天性本富於感,至於平日故為曠達的主張,只不過一種無可奈何的呻吟。到了這種關頭,自然仍要為所勝了,況她生平主張精神的生活。她有一次給蓮裳一封信,裡頭有一段說:

「許多聰明人都勸我說,『以你的地位和能力,在社會上很有展的機會,為什麼作繭自束呢』?這話出於好意者的口裡,我當然是感激他,但是一方我卻不能不怪他,太不諒人了!……如果人類生活在世界上,只有吃飯、穿衣服兩件事,那麼我早就葬身狂浪怒濤里了,豈有今日?……我覺得婉轉因物,為世所稱,倒不如行我所適,永垂罵名呢?乾枯的世界,除了精神上不可制止的慰安外,還有別的可滋生趣嗎?……」

露沙的志趣,既然是如此,那麼對於梓青十二分懇摯的態度,能不動心嗎?當時拭乾了淚痕,忙寫了一封信,安慰梓青道:

梓青:

你的來信,使我不忍卒讀!我自己已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了!何忍再拉你同入旋渦?所以我幾次三番,想使你覺悟,舍了這九死一生的前途,另找生路,誰知你竟誤會我的意思,說出那些痛心話來!唉!我真無以對你呵!

我也知道世界最可寶貴,就是能彼此諒解的知己,我在世上混了二十餘年,不遇見你,固然是遺憾千古,既遇見你,也未嘗不是夙孽呢?……其實我生平是講精神生活的,形跡的關係有無,都不成問題,不過世人太苛毒了!對於我們這種的行徑,排斥不遺餘力,以為這便是大逆不道,含沙射影,使人難堪,而我們又都是好強的人,誰能忍此?因而我的態度常常若離若即,並非對你信不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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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人間一孤鴻(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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