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柔情經典(2)
「我家在美國也有生意,我家的公司——」沒等然說完,我已經一溜煙地奔下樓去,氣喘吁吁一直跑到曉冬的面前,傻乎乎地站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米蘭,聽說你要走了,回北京還是去美國?」
「誰說我要去美國?」我杏眼圓睜地問他。
「這個城裡的人都這樣議論,說李然將把你帶到美國去,說你已經同意……」
「那你信嗎?」我眼睛亮亮地問他。他搖了搖頭表示不信。嘵冬說他賣冰棍是為了掙錢,等掙夠了錢就到北京去讀大學。「到時候你還認不認識我呀?」曉冬問我這句話的時候,有一種怯怯的神。
「怎麼會不認識你呢,」我回答得非常爽快,「我在北京等你來!」
曉冬說我也沒什麼好送你的,掰下一片「月芽兒」給你吃了,以後也許會念起我這個窮小子來。
曉冬讓我閉上眼睛,他放了一塊甜冰在我嘴裡,那甜味兒直沁心肺,在北京我從來沒有吃過這樣好吃的冰棍。
「這種冰棍叫『月芽兒』,是專口賣給最最好的朋友的。」
曉冬的叫賣聲漸漸遠去了,「月芽兒」在心底里一點點地融化開來。
那年的暑期一結束,我就拎起我的紅皮箱回北京去了。再也沒有見到曉冬還有他賣的那種「月芽兒」,倒是然旅行結婚來過北京一次,說正在辦簽證準備到紐約去。我問然還記不記得小城裡有個背著大紙箱沿街賣冰棍的男孩,然說不記得了。
我卻一直忘不了那種叫「月芽兒」的甜冰的味道。我不知道曉冬什麼時候會來北京找我,也許明天,也許永遠不會來。
第二節白草帽
世上絕沒有一個女孩子能把一襲長裙一頂草帽穿戴得如此精彩絕倫的。
上一個綠草如織的季節好像並沒有逝去多遠,那連綿的蟬鳴還在繼續,那琅琅的書聲仍在耳畔。我倆正一個抱把大吉它,把夏季演奏得愈加喧鬧熱烈。
白草帽就在這時悄然而至。
她穿一條淡粉色軟緞長裙,裙角繞在腿上,露出若隱若現一雙精巧的腳踩。飄飄的風像一支神奇的筆,一會兒勾勒出動人心魄的峰與谷,一會兒又鼓動起虛虛的一派朦朧,那委婉的曲線,轉瞬間統統化作一隻妙不可的紅帆。
頭上那頂白草帽,像一隻凌空的鳥,前面俯低鳴,安詳恬靜,雙翅卻高高揚起,奮力扇出欲飛的風。
「我只要吹一口氣,她就能飛上天去。」吉它手說。
我太了解他了,是個吹牛大王,除了歌唱得好之外簡直一無是處。順便說一句,他功課學得糟透了。不過女孩子們挺迷他。他曾唱《冉冉紅月》,唱《草色青青》,只唱一句,全場就為之嘩然。
可她走過來的時候,我就完了。
「你就是唱冉冉紅月的那人對不?」
聲音一點也不虛無,亮亮的嗓門,亮亮的眼。目光在吉它手那張英俊得幾乎失真的臉上停下來,許久許久。
是的是的,看來吉它手並沒有吹牛,他正在飛上天去,況且,他還沒開始「吹氣」,他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就那麼淡淡的一點。
我的手伸在半空中成了雕像,那女孩才回過神來把它輕輕握了握,燦然一笑,使我立刻又想起一新詩來。
「她就是大名鼎鼎的詩人啊。」
吉它手大吹大擂地說。
「哦,聽說過。」
白草帽只是說「聽說過」,很沒味很平淡的三個字,送給一個乾癟瘦小的中文系學生,再合適不過了。
吉它手一拔琴弦,「來,一塊唱歌吧?」
那女孩興奮得幾乎要張開雙臂,「好啊,唱那《冉冉紅月》。」
他開始唱。一句句唱出我筆下流淌出來的句子。我承認有些味道,是用筆怎麼也寫不出的。三個人很快都跌進去,迷失於一個月亮升起來的幻境。
我開始瘋似地寫詩,每天一,悄悄獻給我夢中的她。
吉它手開始瘋似地戀愛,比這夏的季節熱得更加沒邊沒際。
吉它手並不認真,這我知道。而我卻認真得近乎於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