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恭送公子
還不承認?
謝晚陽氣笑了。
眼前的這個才剛到豆寇年紀的人兒,不僅裝傻躲著他,現在還不承認自己裝傻?
嘩的一聲。
伴隨著震雷的聲響。
期盼已久的雨終於下下來了。
豆大的雨珠狠狠的砸向地面,不多時,便將地面打濕。
謝晚陽帶著微笑,悠閑的靠在了廓下的柱子上,目光直視著眼前大雨。
大雨一粒比一粒的大,重重的從天上砸落下來,重重的砸在片大地的每一處角落,沒多會兒,雨便連成了雨線,濺起了濃濃的雨霧。
雨霧中,他們一大一小,一筆直,一彎曲的身影。
這一刻,至少是在這一刻。
他二人的世界是安靜的,有種,歲月靜好之美。
謝晚陽實在是不想打憂這份難得的靜謚,他其實很貪戀這一刻,他甚至不記得有多久沒有過如此平靜的時候了,或許,他從來就沒有平靜過,他生下來,便是一種……錯誤。
「陳銀,你是知道的,若是我想要帶你走,那個徐知為根本攔不住,只要我說一句,你是為我而傻的,我罪責難逃,再加上我的現在這個身份地位,一個奴婢能夠平息我對徐府的怒氣,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把你送給我。」
謝晚陽沒有看她,但字字句句無一不是在對她說,無一不是在對她進行強壓。
陳銀依舊低著頭,沒有抬起的意思,她安靜的在那處,也似沒有聽到他這翻威脅似的。
謝晚陽輕嘆了口氣,「難
道,你與他們一樣,覺得我是個可怕之人嗎?」
他這話里怎麼有些委屈呢?
謝晚陽冷哼,「罷了,既然這是你的選擇,那我便尊重,說到底,你是救了我的,我從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不過陳銀,你要記住僅此一次,若是再下次你再算計本公子,別怪本公子下手無情。」
說到這裡他便來氣。
這個小小的人兒早在他們見面的「攤牌」的那一晚便動察了他想要留她在身邊的意圖,所以,她才在黑衣人那一次製造出一個「救命恩人」的戲碼求他放過。
他謝晚陽,就連盛京里那些個想要算計他的人也要惦量一下自己能不能承受算計他的後果,可是這個陳銀,卻不計後果的來算計這一切,甚至不惜賠上自己的性命。
可惡,實在是可惡。
陳銀依舊沒有說話,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謝晚陽鳳尾輕挑,露出邪惡一笑,「不過,你到底還是算計了,所以,我也會回報一二。」
謝晚陽將身子站直,背過身去,對著她又說了一句,「好好的在徐府呆著,可千萬別輕易的死掉,這世間若是少了你這樣一個『可愛』的奴僕,那這世間真的是無趣極了。」
言詞之中,帶著深深的惡意。
「謝公子。」陳銀開口,「深潭裡的鬼祟身影,是你的人嗎?」
謝晚陽勾起唇角,漆黑的眸子裡帶著一抹光亮,看,他就說吧,這個女娃子是裝的。
他大方承認,「沒錯
。」
陳銀也笑了。
難怪他能來這後院找她說話了,若是徐大人在府中,必會跟個跟屁蟲似的粘在他身邊,為了有一個跟她說話的空間,他還真是煞費苦心早早的布下了這調虎離山之計?
如此聰慧如此手段,世間罕見。
這就像是兩個人在對奕,別個還在思考著下一步如何落子時,他早已算在了百步之後。
陳銀也勾唇,「徐大人損在你手裡,不虧。」
這算是稱讚?
謝晚陽嘴角勾起的弧度越發的高了,他沒有回答,邁著筆直的大長腿,跨步而去。
雨。
突然停了。
被烏雲遮住的太陽又露了出來。
陽光照射在還未退去的雨霧上頭,突然顯現出一道美麗的彩虹。
又是一高大身影,一嬌小身軀,再加背後一道亮麗彩虹,在這小小的回廓里勾勒出一道極美的畫面。
陳銀垂眸,行了個側膝之禮,「恭送公子。」
……
「……銀姐姐,銀姐姐,方才下了好大的雨啊,你瞧見了嗎?」
春草氣喘噓噓的跑了過來,親熱的勾起她的手臂。
陳銀立即恢復了混濁,她點頭,看到了。
春草又笑道,「好在我們方才去得早,若是晚去了一步,這被子就要被雨打濕了,……銀姐姐,廚房裡的魏嬤嬤說,今日晚飯有紅燒肉,一會兒,我給你搶一塊如何?這次,絕不會讓春秀春巧兩個給搶了去。」
春草憤憤。
她又點了點頭,「好。」
晚飯的時候,春草真的給她搶
到了一塊紅燒肉。
可是她現在不太想吃,不知為何,今日竟失去了吃肉的興緻。
她端著碗,躲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用意念打開空間。
空間裡頭一抹清涼之意撲面襲來。
這是兩世陪在她身邊的東西,她不由得感慨,隨而輕輕的撫摸著這對她不離不棄的空間,眉間儘是繾綣。
正在馬上的謝晚陽腰間又是一陣異樣,像是被人愛憐的輕撫。
「公子,怎麼了?」平安問。
謝晚陽搖頭,「無事。」
可是謝晚陽心裡卻已然出了翻天的震驚。
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腰間有異樣,第一次是在剛入徐府之時,他腰間像是被一位女子緊緊的抱住似的,而這一次即是出徐府,難道是真是他腰間的玉佩真有什麼?
但這不可能,祖父說這玉佩是他求來的,據說是玉佩得了得道高僧的祝福在裡頭,是福氣。
平安又問,「公子,這次回盛京,若是聖上問起來,您想如何作答?」
謝晚陽鳳瞳微縮,冷道,「自然是實話實說。」
平安啊了一聲,「這位徐大人好像也沒有想的那麼不堪,公子,要不要掩去一些事情?」
他們家公子是要走仕途的,將來或許這位徐大人還有可能回到盛京做個京官,俗話說得好,做人留一線,他日好見面嘛。
謝晚陽冷笑,「難道你以為青州之事瞞得過聖上嗎?」
聖上是何人,這世間只有他不想知曉的事情,而沒有他查不到的事
情,他就算是再如何的替徐知為掩飾,聖人只要想知曉,他一定會知曉。
到時候,他豈不是要替徐知為扛下屬於他的怒氣?
他可不是什麼善良之人,他不會做這種「善良」的舉動,更何況,他是來替聖上做事的,不是替他徐知為做事。
「駕。」
謝晚陽一聲喝,馬蹄翻飛,絕塵而去。
他如來時一樣,不帶走任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