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呵,這輩子都不可能去盛京的
一個月後。
老天終是眷顧了這座州城。
一大早,天邊難得的出現烏雲。
雲層很厚,就像是一隻巨大的黑色怪獸要將整個天空給吞下似的。
楊婆子拉著她喜聲,「好了好了,這下總算是好了,要下雨了,這旱情總算是過去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激動之處,楊婆子竟有種想要跪下來謝老天的想法,要不是一邊的春草將她拉住,只怕真的要跪下去了。
春草脆生生的道,「哎呀,楊婆子,你別這樣,你跪了我們可就得跟著跪了,我跟你跪倒是沒什麼,可是銀姐姐身子這般的弱,她如何能跪?」
楊婆子抹了抹眼淚,「你說得對,看我,都糊塗了。」
楊婆子又看向一邊傻傻愣愣的陳銀,原本憋回去的眼淚又刷的一下流了出來。
「好好的一個人,怎的就傻了呢?」
一個月前,陳銀為了保護謝公子被黑衣人打傷,頭一個不小心磕在了石頭上,足足昏迷了三天才醒。
只是醒來之後眼晴里的光都沒有了。
府醫說這是傷到了腦子,只怕是有些傻。
大人心地善良,沒將磕傻了的陳銀給發賣出去,而是好好的將養在府里,尋了一個輕快的活計給她,不過,這也是大人該做的,畢竟陳銀是為了護謝公子而變傻的。
楊婆子想到這裡又來氣了,「這事兒本應該是謝公子承擔的,可是他居然跟個沒事兒的人一樣,就像是,就像是我們陳銀的命不是
命似的。」
虧得她以前還那樣的敬重這個長相絕美氣質出塵的男子,可是現在看來,她的一翻敬重是餵了狗了。
陳銀是奴僕之身又如何,可到底是救了他謝公子一命不是?他竟如此的無情,連個問侯都沒有。
楊婆子拿起帕子替陳銀擦了擦臉上沾著的灰,「你放心,不管你是聰明了還是變傻了,有我楊婆子一口吃的便會有你一口吃的。」
春草吃醋道,「婆婆,你就是偏心,明明我才是你的徒兒,可你卻對她細心照顧?」
楊婆子笑道,「沒錯,我就是偏心了又如何,她若是沒有出事,就算是一百個你也敵不過她一根手指頭的。」
陳銀是個聰明的,從她如何的從那對吃人肉的父母手裡逃脫,再到府里的各種周旋,她比誰都聰明,看得比誰都通透。
春草轉移話題,「對了,聽說謝公子明兒個就要回盛京了,你說,謝公子在摺子上會怎麼寫我們家大人?」
楊婆子白了她一眼,「主子的事,豈是你這個小奴婢能說的?你啊,最好是閉起嘴,我怕你終有一日壞在你這張嘴上,謝公子如何寫我們家大人,那是他的事。」
春草又道,「那可不一定,我聽說,十萬災糧一事便是我們大人的錯,還有那個黑衣人,若不是公子擅自出現,也不會出現那種事情,謝公子說不定還能抓個活口來問出幕後主使來。」
楊婆子臉色一緊,趕緊道,「你還
是閉嘴吧。」
春草這才閉上嘴不說了。
這一個月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那一日,陳銀受傷之後,黑衣人也被謝公子殺在當場,還有那十萬災糧也尋到了,當日便將糧分發至各地,開設粥棚,頗有一副大赦天下的意味。
還有那個混濁的深潭裡的水也弄乾凈了,也將水分到各處,解了燃眉之急。
不過,他們原以為這深潭裡的水不多,可是打著打著才發現這裡頭的水好像有許多,像是弄不完似的?莫說是燃眉之急了,簡直就是老天給青州百姓一條活路。
這潭還在,被重兵把守著,生命之水,誰也別想肆意靠近。
一個時辰后。
終於迎來幾個月的第一場涼風。
風中帶著濕潤,想必再不過多久便有一場甘霖落下。
一道電閃劃破天濃厚的烏雲。
楊婆子哎呀一聲啪著大腿說她的被子還沒有收,拉著春草回去收被子了,只留陳銀一人在廓下。
她們走後,陳銀原本混濁的眼晴一下子變得清明了起來。
他明兒個就要走了?
嗯。
太好了。
不虧她裝傻一場。
不過,楊婆子有幾句話說錯了,謝晚陽不是沒有心,不是沒有來看過她,昏迷中她聞到了青草香,還隱約的聽到了他想要將她收入隨他入盛京的話。
陳銀暗吞了吞口水,去盛京?呵,這輩子都不可能去盛京的。
她在盛京的苦日子還沒有過夠嗎?
表面光鮮亮麗的安國侯府,實際上一個個兒的都是吃
人的野獸。
上一世她本就在盤算著離開,只是計劃還在進行,她便被陳大郎和唐氏還有他們的女兒給刺死分屍了。
如今她已然遠離了那個地方,她便再也沒有回去的必要。
眼下最為要緊的是多存一些銀子,好三年之後替自己贖身,而後再尋一個安靜的小鎮,買一個鋪子,做一些小生意,安安靜靜,愜愜意意的過完此生,足矣,什麼安國侯府?什麼年輕相爺謝晚陽?皆與她無關。
只是。
陳銀聞到身後一抹熟悉的青草香朝她而來。
她心尖兒一提。
不會這般倒霉吧?
他來了?
可是他,他不是跟大人去看深潭了嗎?
聽說,深潭這幾日有鬼祟身影出現,他們怕是有對深潭不利想要投毒,於是日夜監視。
若是抓到了鬼祟之人,他謝晚陽又是大功一件,離他成為相爺之位又更近一步了,他難道不心動?
沒看見。
沒看見。
沒看見。
陳銀實在是不想跟這個男人有任何的聯繫了,每回在他面前她就像是一個沒有穿衣服的人似的,被他看得透透的。
可是,老天沒有聽到她內心的呼喊,而是……
「陳銀,你若是再朝前走一步,本公子不介意將你的腿給廢了。」
冰冷嗜血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
陳銀身子本能一僵,看,這個男人果然一點都不可愛。
謝晚陽諷刺一笑,「陳銀,你還真是好樣的,為了避開本公子,居然把自己裝成一個傻子?……別再
逃了,若你真是個傻子,你就不會真的聽了我的話而頓住了,也只有那個伏低做小,保命求生的聰明的跟小狐狸似的陳銀才會如此。」
陳銀一個泄氣,原來,她的僵住反而露了破綻?
陳銀暗暗的咬了舌頭,悔得腸子都青了。
可是。
「公子,你在說什麼?奴婢不明白。」
可是只要她不承認,他能耐她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