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是賊
待蘇如錦再回過神兒來時,芸香已經不在院子里了。
蕭雲堇並沒有打算處置這個剛剛對自己出言不遜的丫鬟,這個蘇如錦自個兒心裡也清楚。畢竟,此時此刻,在他的心裡,蘇如錦也好,芸香也好都是她們蘇家自己的人。就算主僕之間有什麼間隙,也應當由著她們主僕自行處理。他,一個外人,只要不牽扯到自己,靜靜的旁觀看戲就好。
明明知道的事情,不知為何,蘇如錦竟感到有些失落。她稍稍理了理心情,略微掙扎了一下,自蕭雲堇的懷中離開,然後福了一福。
「方才,多謝王爺！」
「你既入了我的王府,便是我的王妃,本王理應護你。況且——」蕭雲堇的眸光一轉:「況且,本王很是欣賞王妃的坦誠,亦不希望今夜之後再因此事生出什麼別的麻煩來。」
蘇如錦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蘇家那邊。同樣的,她也不希望藉由芸香的那張嘴,將今夜的事情傳揚到父親的耳朵里。鬼臉,已算是麻煩一樁,若是再加上新婚之夜,蕭雲堇並未夜宿她的房中,落到父親耳中,還指不定多生什麼波折。
「王爺所想的,也正是妾身心中所憂慮的。王爺放心,妾身定不會多言。只是今夜,那突然出現的鬼臉著實駭人,妾身至今仍是惶惶不安。想這堂堂王府,護衛竟如此鬆懈,倒不知王爺往日都是如何過的？」
「本王常年領兵在外,居住在王府中的時日並不多。再者,本王雖不及其他諸位王兄,但尚能自保。賊人若來,也需掂量掂量,是否能夠活著離開。」
「王爺自是無需擔憂,但妾身卻與王爺不同。妾身一介女流,又養在深閣內院,斷沒有這種能護著自己的本事。」蘇如錦低頭又是一福:「還請王爺眷顧,妾身的這條命,自今夜起便託付給王爺您了。」
蕭雲堇眸光一窒,才明白,他的這個新王妃在悄無聲息之中便給他下了一個套。若是今夜之後,她再遭遇到什麼險情,便是他蕭雲堇的無能了。
王府護衛鬆懈,的確是他有意為之。
這些年,但凡嫁入他府中的女子,短不過三月,長不過一年,均無辜而亡。雖死因各不相同,但他心中明白,這些都不是意外。
早先,他也曾安排人暗中查過,雖也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但卻始終未能查到那個隱藏在背後的主謀以及對方安插在自個兒府中的黑手。他雖對那些女子無情,但總歸也是他的王妃或者側妃,雖說其中幾人另懷身份,死了反倒乾淨,可眼瞧著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在他的府中變成一具具冷硬的屍體,他的心中還是燃起了怒火。
蘇如錦入府,也算是一個契機,他料定對方必然還會有所動作,只是沒想到,對方竟選在了這個時候。
抬頭看了看自個兒兀自低頭似在想著心事,又似在眯眼打盹的新王妃,蕭雲堇轉身,留下一句話來。
「想不想見一見今夜趴在你屋頂上的那個鬼臉？若是想見,就隨本王來。」
蘇如錦的腳比她的大腦先一步做出了決定,還不等回過神兒來,就已經自覺的跟了上去。
細雪紛紛,映著一地的微紅。
一襲紅裝,在落著薄雪的地上,拖出一條長長的,淺淺的痕迹來。但那些痕迹,很快又被新落的雪給覆蓋了。
蕭雲堇要殺死鬼臉的話果然是說給芸香聽的,而鬼臉早就被他身旁的那個叫做阿九隨從安置到了這間破落的,不被旁人所留意的院子里來。
鬼臉被一根麻繩綁著,拴在已經廢棄的馬廄里。阿九則百無聊賴的坐在馬槽上,手裡還不停的卷著一根乾草。聽見腳步聲,他麻溜的從馬槽上跳了下來,正想開口,卻瞧見了緊隨自家主子而來,此時又端端正正站在蕭雲堇背後的新任王妃蘇如錦。
因為蘇如錦,阿九也難得的規矩起來。他站直了身子,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
「王爺！」
「王妃！」
蕭雲堇輕輕的嗯了一聲,將目光轉到那個栓在馬廄里的鬼臉身上。
「可問清楚了？」
「回王爺的話,小的問過了。是個賊！」
「賊？」
蕭雲堇尚未說話,蘇如錦倒先他一步走到了鬼臉跟前,用手一下子掀掉了他臉上仍帶著的鬼臉面具。面具下是一張略顯消瘦的平凡無奇的臉,但那雙眼睛,再看向蘇如錦時,有著明顯的低落,甚至是懊惱。
「王妃小心！」阿九見狀,一個快步擋在了蘇如錦與那個鬼臉中間,然後訕訕笑著解釋道:「此賊不同於一般的賊,他……他是個採花的賊。」
「採花……？」
蘇如錦猛然想到蕭雲堇還站在那裡,言語一滯,將最後的那個字給咽了回去。她快速的將手中的鬼臉面具丟到地上,然後低著頭,重新站回了蕭雲堇的背後。
至於蕭雲堇,臉色自然也不大好看。
好歹,他也是位王爺！
好歹,蘇如錦也是父皇指給他的王妃！
好歹,今個兒也是他與自個兒新王妃的大婚之喜！
採花賊？一個採花賊竟然在他的新婚之夜將花採到他的王妃頭上。
簡直是孰能忍王爺都不能忍。
他眯了眼,眸中起了殺意。穩步走到鬼臉跟前,將一抹寒光射了過去。
「究竟是誰,讓你前來本王的府邸,采本王的家花？」
家花？
蘇如錦本來還處於半羞半惱之間,冷不丁的聽見蕭雲堇說的這兩個字,心頭竟微微一暖。
鬼臉,算是混江湖的,自然聽出了蕭雲堇言語之中的殺意。他心頭一涼,脊背上也起了一層薄薄的冷汗,跟著舔了舔嘴角。
「說！」
蕭雲堇面如寒霜,冷喝了一聲。
鬼臉身子一震,低著頭,喏喏的回應:「是……是有人……」
該說的話尚未說完,鬼臉竟一陣莫名的痙攣,然後腦袋歪向一旁,竟不再言語。
阿九見狀,急忙上前查看,只見鬼臉臉色蒼白,嘴唇烏青,圓瞪著的雙目中還隱隱含著一些血絲。再用手輕探,卻發現他已然沒有了鼻息。
「王爺,這個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