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內應（上）
蘇如錦正與乳娘說著話,阿蘿一聲聲緊喚著「小姐」跑了進來。
外頭還在落雪,阿蘿進來時,便是一身的淺白,連帶著腳上的泥印子也沾到了房內的地毯上。她顧不得行禮,急急切切的說著:「抓到了！」
「什麼抓到了？」
蘇如錦定睛問著,卻見乳娘呵斥著將阿蘿推到了屋外。
「這裡不同蘇宅,更不同咱們的那個小院子。你瞧瞧你,這一身狼狽的模樣,若是叫外人看見,還指不定怎麼說咱們家小姐呢。去去去,趕緊將你身上這些拾掇拾掇,再著急的事情,也不能不顧著小姐的臉面。」
「乳娘,這裡又沒什麼外人。左右也就是再將地面打掃一遍就是,你又何必凶阿蘿。她年紀小,經不起你這麼嚇唬她,若是給凶哭了,你哄。」
「我哄就我哄。」
乳娘撇撇嘴,卻幫忙打起阿蘿身上的落雪來。一邊拍打著,一邊還絮絮叨叨,說阿蘿穿得薄了,若是染了風寒可怎麼得了。
阿蘿急的直跺腳,偏偏又不能躲開乳娘,只能趁著乳娘喘息換氣的功夫,急促的說道:「哎呀乳娘,你就先別顧著說阿蘿了。阿蘿真的是有很著急,很著急的事情要告訴小姐。」
「你能有什麼著急的事情,難不成,是蘇家派人來了？」
乳娘挑眉,停下手中的動作。按照常理,蘇家是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派人來的。可今日不同於往日。先是小姐與王爺新婚當夜惹來了賊子窺探,再有王爺一大早就被皇上給宣到宮裡頭問話,依著老爺的能耐,這些情況他不可能不知道。
況且,她們身邊兒還跟著一個負責傳話的芸香,老爺若是這個時候打著關心小姐的名義來王府探探虛實,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私心裡,乳娘並不希望蘇家的人這個時候來打擾小姐,免得惹王爺不快。
「不是蘇家的人！」
「不是蘇家的人,那又是誰家的人？難不成,還是你與我的家人！」
乳娘說著,瞪了阿蘿一眼。
阿蘿卻是越發著急起來。
「乳娘,阿蘿求求您,先別插話的行嗎？您也知道,阿蘿這腦子不如小姐好使,您老這麼插話,阿蘿的腦子真會亂掉的。」
平日里,蘇如錦倒也習慣了乳娘與阿蘿之間的相處模式。她起身,走到阿蘿身旁,問她:「你方才說抓到了！什麼抓到了？」
「賊人！」阿蘿快速的吐出兩個字來,隨後又補充道:「就是藏在咱們王府裡頭給那個採花賊通風報信的人。」
蘇如錦眨了眨眼睛。
阿蘿見狀,以為是自個兒小姐不相信她,於是又忙的補了一句:「才剛抓到的。喏,還是王爺身旁那個叫阿九的小侍衛告訴我的。聽說,是個嬤嬤,一直在王府的后廚里幫忙。若非昨天夜裡發生的事情,只怕一時半會兒的還查不到她的身上。」
「嬤嬤？」
蘇如錦低眉想了一想。
「阿蘿你先別著急,將你知道的情況仔仔細細的與我說說。這在王府後廚里幫忙的嬤嬤怎麼就跟一個採花賊給扯上了關係？那個阿九調查清楚了嗎？」
「清不清楚的阿蘿也不曉得,只聽那個阿九說,昨個兒半夜就將人給查了出來。那個嬤嬤似也默認了。阿蘿心裡想著,這件事怎麼說也與小姐的清譽有關,便急匆匆跑來告訴小姐。小姐你,要不要親自去問一問那個阿九。倘若裡頭真的有些什麼,也好在王爺回來之前,有所應對才是。」
「你是在擔心……」蘇如錦的眼眸暗了一暗:「堂堂王府,應當不會做那樣下作的事情。蕭雲堇也不是蘇如煙,更不是母親,還犯不著用這種有損顏面的招數來對付我。」
「可是小姐,你難道不覺得這件事來的太過蹊蹺了一些嗎？」
阿蘿抿了抿嘴唇,餘下的那些話,她沒有吐出口,但是心裡清楚,蘇如錦一定知道她想說的是什麼。
三年前,小姐不過才十四歲。姜家老太爺因為憐惜小姐,於是便做主為小姐擇了一門親事。對方亦是姜家老爺看中的人家,無論相貌人品均是一等一的出色。
奈何,蘇家現任主母杜氏先是以小姐年紀太小,擇日再論為由,將這門親事押后,隨後又暗示府中下人,向外放出種種不利於小姐的各種傳聞。若非姜家老爺問詢施壓,只怕小姐的名聲早就給毀了。
原以為這蘇家現任主母的心思已經夠毒的了,沒想到二小姐的心思竟比她的母親還要略高一籌。她得知小姐將要許的那個人是名震天下的大才子,亦是風流無雙的俊俏郎君,竟私下僱人,設下歹毒計策,欲毀小姐清白。還好,她家小姐聰慧,亦知自保,竟當計就計擺了二小姐一道,讓她自跌陷阱,吃了個大大的悶虧。
此事雖責不在小姐,卻也讓二小姐與蘇家那位現任主母更加惱恨於她。小姐唯恐再生事端,便寫了一封書信給姜家老太爺,自稱與那位公子無緣無分,斷了本是美好的姻緣。至於二小姐蘇如煙,也因為那件事情陰錯陽差的認識了當朝的二皇子,孔雀一朝變鳳凰,這才稍稍平復了心中對小姐的那股怨氣。
阿蘿不清楚蕭雲堇是什麼人,她只知道,這王府中曾有多位王妃,則妃死於非命。更知道,人言可畏。尤其這女子的清譽,極有可能因為一個人,一件事,甚至是一句話就給毀掉。聯想到三年前蘇如錦差點就落入的陷阱,阿蘿的那顆心便「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她只是個貼身丫鬟,沒有什麼好的主意,只曉得將這件事趕快告訴蘇如錦,好讓她在王爺回府之前,有所了解,同時也有所準備。
蘇如錦瞧著阿蘿眼中的擔心,上前,輕輕的抱了抱她。
「阿蘿,相信我的判斷。王府不是蘇宅,王爺也不是蘇家主母,他心中縱有盤算,也不會屑於用這樣的手段來試探我,誣陷我,毀掉我。這樣做,只會將他自己陷入難看之中。以我與他短暫的接觸來看,他還不至於淪落到跟蘇如煙一般。」
「小姐——」
「你的擔憂,我心裡明白。可是阿蘿,這真相究竟如何,你我總要看過才能下判斷不是嗎？」蘇如錦說著,拍了拍阿蘿的肩頭:「放心吧,你家小姐既能在蘇宅里討生活,也能在這王府里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