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以死為證
小廝給齊王帶回來的乃是一顆人頭,因為阿九手起刀落的比較快,那顆人頭被送到齊王跟前時,兩隻眼睛都還是睜著的。
論治國的能力,論才學,論智謀,齊王自認為都不會輸給蕭雲堇,甚至還要高出他幾分,可若是論這行事的陰狠,他不如蕭雲堇。這顆頭的主人,他不知道是誰,但在這個時候被處以斷頭之刑,就說明這是他蕭雲琮的人。
「本王是不是敗了？」
「是天不佑王爺！」
小廝上身伏在地上,語帶悲戚地說著。
「其實,本王也知道,這樣倉促的行動是會失敗的,可本王已經沒有了選擇。你走吧,趁著現在還能走,就離本王遠遠的。」
「王爺！」小廝仍跪在地上:「奴才不走！王爺在哪兒,奴才就在哪兒！」
「你不怕變成他嗎？」齊王指了下那顆人頭,「本王是皇子,自懂事起,就有不少人給本王說吉祥話,稱本王為千歲。可本王知道,這人吶,能活到一百歲那就是老神仙了。一千歲,除了烏龜王八之外,那個能活得到。人的命就只有一條,無論貧賤富貴,都是爹娘給的。本王已經這個樣子了,你卻還有機會活著。走吧,依著你的身份,蕭雲堇他應該不會難為你。」
「王爺！」
「走！本王叫你走！」齊王將手中的茶杯狠狠地甩到地上:「滾！快滾！本王不想看見你！」
小廝又拜了一拜,這才起身:「王爺,請您珍重！」
齊王閉了眼,沒有說話。
門外,傳來爭執聲。齊王喚住正朝外面走的小廝,問了句:「是側妃嗎？」
小廝點點頭:「側妃娘娘想來看您,可那些人不讓。」
齊王點了點頭。小廝抬頭又看了齊王一眼,這才默默的轉身離去。
「王爺呢？你是不是見到了王爺？王爺他怎麼樣了？」當小廝穿過重兵把守的那道門時,被蘇如煙給扯住了。「你快告訴我,王爺他現在如何了？」
「回側妃娘娘的話,王爺他在喝茶,他看起來還可以。」
「什麼叫看起來還可以？」蘇如煙惱了:「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怎麼可能看起來還可以？」
「側妃娘娘,小的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您的這一句問話。」
「滾！」蘇如煙用力的將小廝推開:「你們都不中用,你們這些人統統都不中用。」
小廝抿了抿嘴,也不敢再回什麼話,後退著離開了。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蘇如煙帶著滿腔的怒火,衝到了守衛跟前。
「齊王側妃！」守衛面無表情的回道。
「我是齊王側妃沒錯,可我還姓蘇！」
「知道！叛國賊蘇敬亭的女兒嘛,就是之前的那位吏部尚書大人。」
「對！我是叛國賊的女兒,是蘇敬亭的女兒,是前吏部尚書的女兒,可你們敢當著你們的晉王妃這麼說嗎？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嗎?知道你們的晉王妃叫什麼名字嗎？知道我和你們的晉王妃是什麼關係嗎？」
蘇如煙將自己往日的刁蠻任性發揮了個淋漓盡致。
「你們給我仔細聽清楚,聽明白了。我叫蘇如煙,你們晉王妃叫蘇如錦,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對,我是很不喜歡她,她也不怎麼喜歡我,可姐妹就是姐妹。倘若你們今天不放我進去,我就死在這裡。至於蘇如錦她會怎麼對你們,那可就說不準了。」
齊王側妃與晉王妃的關係,大梁幾乎沒有人不知道的。雖然大家都知道蘇家是面和心不和,晉王妃與這位齊王側妃的關係似乎也不怎麼樣。可他們更記得剛剛才發生的事情,記得京城中的這場騷亂是因為蘇夫人出殯而起,而送蘇夫人的正是晉王妃蘇如錦。
一個繼母,晉王妃尚且如此,那麼對於這個繼母所生的妹妹,難保晉王妃不顧念幾分姐妹之情。趁著兩名守衛猶豫的空擋,蘇如煙撥開他們,就那樣闖了進去。
「咱們要稟告上面嗎？」
守衛甲看著守衛乙。
「眼下這個時候,應該要及時上報吧。」守衛乙不放心的朝著院子里看了眼:「這齊王和齊王側妃可都不是一般的身份,若是有個萬一,咱們擔待不起。」
「那,咱們還是報九爺吧！」
守衛甲提議,守衛乙贊同的點了點頭。
蘇如煙推開了房門,當她看到那顆擺放在桌子上的人頭時,嚇得驚叫出聲,臉色也瞬間白了幾度。
「為什麼不走？」
齊王沒有抬頭,只是輕輕地晃動著手中的杯盞。
「王爺要煙兒去哪裡？」
「去哪裡都好。你剛剛在門外的時候不是也說了,你是蘇家的女兒,是晉王妃的妹妹,照理她是不會難為你的。你可以學著你的妹妹蘇如媚,她不是很順利的逃走了嗎？」
「煙兒不走,煙兒哪裡都不會去的。」蘇如煙撲到齊王身邊:「煙兒是王爺的側妃,是王爺的妻子。無論生死,煙兒都會與王爺在一起。」
「煙兒,你只是本王的側妃。」齊王抬手摸著她依舊嬌嫩的臉蛋:「還有,側妃雖然也是妃,卻不是妻子。」
「王爺沒有正妃,煙兒就是王爺的妻子。」
「倘若本王是殺害你母親的兇手,你也願意跟著本王不離不棄嗎？」
蘇如煙一怔,跟著搖頭:「煙兒聽不懂王爺都在說什麼？」
「蘇如煙,其實你是知道的。你母親杜春羽的死,是本王一手策劃的。你是杜春羽的女兒,本王是你的殺母仇人。」齊王說著,用腳踢了踢地上的碎片:「喏,現在,本王就在這裡,你可以為你的母親報仇了。」
「不！這不是真的,母親的死與王爺沒有一點關係。」蘇如煙快速的搖頭,兩隻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齊王:「王爺,您告訴煙兒,您剛剛說的這些都不是真的。」
「蘇如煙,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當你嫁給本王的時候你就知道,本王其實看中的只有你的這張臉。你心裡更明白,本王其實一點都不在乎你,更不喜歡你。若是本王有那麼一點點的在乎你,憐惜你,就不會派人殺死你的母親。蘇如煙,你為什麼不學學你的姐姐？來,來啊,殺死我為你的母親報仇！」
「不！不要——」
蘇如煙將齊王塞到她手裡的碎片丟到了地上。
「煙兒不明白,煙兒什麼都聽不懂,煙兒也不願意聽懂。煙兒只知道,煙兒是王爺的側妃,是王爺最喜歡的女人,也是最寵愛的女人。煙兒喜歡王爺,無論王爺曾經做過什麼,煙兒都喜歡王爺。」
「蘇如煙,你真的不殺本王嗎？」
蘇如煙點點頭。
「走吧！既然你選擇了不殺本王,那麼就從本王的眼前消失吧。」
「煙兒不要！煙兒只想陪著王爺！」
「蘇如煙,你怎麼這麼天真呢？你以為你現在不殺本王,本王就能放心地將你留在身邊嗎？本王可是你的殺母仇人,將你留在本王的身邊,豈不是在自己的卧榻之上懸了一把斷頸的刀？本王不是你,本王才不會像你一樣的天真！」
「煙兒不會……煙兒不會的。」蘇如煙連連搖頭:「煙兒是寧可傷害自己,也不願意傷害王爺的。」
「寧可傷害自己,也不願意傷害本王？蘇如煙,你如何能證明你剛剛說的這些話？如果你不能證明的話,你又要本王如何來相信你？」
「王爺想要煙兒如何證明自己？」
「你想知道？」
「煙兒想知道！」
「人心隔肚皮,只要是活著的人,本王都是不會放心的。」
齊王淡淡地說著,甚至不願意在將目光停留在蘇如煙的身上。蘇如煙抬頭看著他,眼中既有眷戀,也有受傷之後的疼痛。
「王爺的意思是,只有煙兒死了,才能夠留在王爺身邊是嗎？」
齊王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蘇如煙緩緩站了起來,「煙兒知道了,王爺您果然是不喜歡煙兒的。」
「知道就好。知道了,就離本王遠遠的。」
一行淚,自蘇如煙的眼角滑落。她抿了抿嘴唇,卻笑了。她笑得很好看,那絕望中帶著一絲幸福的笑容,叫人看了,只會覺得心中一疼。可眼前,這個唯一她愛著的男人卻不願意睜開眼睛看一看她。
尚書府的千金又能如何？大梁第一美人又有什麼用？到頭來,她還不是什麼都沒有得到嗎？她低頭,看著地上那些水杯的碎片,然後彎腰從當中選了一塊看起來很順手,也很鋒利的捏在了手中。
「王爺,如果煙兒死了,王爺心裡能不能給煙兒留下那麼一點點的位置。」
齊王閉著眼,恍若睡著了一般。
「王爺,你是不是以為煙兒不敢？你錯了,為了你,煙兒什麼都不怕,連死都不怕！」
蘇如煙說著,抬手,將那片鋒利的碎片對準了自己的喉嚨。
「王爺,求您睜開眼,再看一看煙兒吧。」
蘇如煙請求著,碎片也劃破了她的喉嚨。她覺得很疼,是真的真的很疼。
手中的碎片落了地,傳來「啪嗒」的一聲響,而空氣中迅速瀰漫起的血腥味,以及手背上滑滑黏黏的觸感,讓齊王睜開了眼睛。
他沒有想到,蘇如煙竟然真的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