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謀局(上)
「是什麼人想要殺我姐姐?」
蘇綾看了眼還在昏睡中的蘇如錦,雙手微握成拳。這些年,他無數次的幻想過與姐姐相見時的情形,卻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作為曾經的晉王妃,如今皇帝最寵愛的女人,在這個京城裡想要害你姐姐的不止一人。」
「先生既然知道,為何還要姐姐出內城?」
「我沒有料到那個人會鋌而走險,且心思這般陰毒。」沈衍將一根細如牛毛的針放在桌上:「我讓楚辛查過,這車、這馬以及負責趕車的車夫都是皇帝精挑細選出來的。旁人不敢說,但皇帝對你姐姐還是十分在意的,況且你姐姐腹中懷著的還是大梁未來的太子,甚至是天子。為防你姐姐出事,皇帝還派遣了密探守在城中的各個路口。按說,你姐姐是不應該遇到任何意外的。」
「可姐姐她偏偏遇到了。」
蘇綾的手重重拍打在了桌子上。
「是!我們都低估了那些人。」沈衍看著那根針:「對方的心思極巧,知道派遣殺手沒什麼用,所以將腦筋動在了馬上。這針上浸了毒,雖不知是什麼毒藥,但可以肯定,是能夠讓馬發狂的那種。」
「先生可知道那個人是誰?」
「有些頭緒,但不能確定。」
「我只想知道是誰?」
「當你姐姐還是晉王妃時,曾經離開過京城,當時隨行的還有孟獲將軍的獨生女兒,也就是如今的齊王妃孟意嬋。」
「我知道,姐姐她去了邊城,先生隨後也跟了過去。」
「不錯,但在出發之前,發生了一件小事。」
「是與我姐姐有關的?」
「算是吧。」沈衍站了起來:「孟將軍的女兒喜歡晉王這件事,在京城中不是什麼秘密。你雖然遠離京城,但對此事,應該也不陌生。當日,孟意嬋為了接近晉王,刻意損壞了自己的馬車。雖說是刻意,但晉王何其聰明,事情當然不能做的太明顯。」
「你的意思是,孟意嬋當日也用了這枚毒針?」
「馬兒受驚,失控,馬車側翻,一切看起來都非常自然。可大將軍是做什麼的?莫說是將軍府里飼養的馬匹,就是尋常的大戶人家,也絕對不可能用這樣容易受到驚嚇的馬來給主人使用。聽聞此事後,我覺得有些蹊蹺,就派了楚辛暗中調查。
果不其然,那匹受到驚嚇的馬,在被牽回將軍府之後就死了。在馬的身上,同樣發現了一枚類似的銀針,而在馬的血液當中,也發現了一些異常的情況。只是,我雖擅長醫術,卻不擅長研究毒藥,所以至今都沒有辦法找出這毒藥是怎麼調配的。」
「也就是說,我姐姐的事情與孟家有關。」
沈衍點頭:「從表面來看,是與孟家有關,但這京城的風太邪,水太深,看見的不一定就是真相。」
蘇綾抬了抬手:「蘇綾明白了。姐姐的事情就拜託先生了。」
「你想去查?」
「我蘇綾的姐姐,沒有人可以欺負。」蘇綾冷了雙眸:「想害她的人,我蘇綾更是一個都不放過。」
「你起了殺心。」
「我從不主動殺人,卻也不是不會殺人。」
「若是需要人手就找楚辛,萬事小心。」
「是!」蘇綾轉身,在出門的時候,與急匆匆趕來的蕭雲堇打了個照面。
蘇綾沒有理會蕭雲堇,同樣的蕭雲堇也沒有注意到蘇綾。此時此刻,他全部的心緒都被蘇如錦緊緊地牽扯著。
「怎麼回事?」蕭雲堇怒聲問著沖了進來。
「草民沈衍見過皇上。」
「我問你,錦兒是怎麼回事?」
「皇上請息怒。您這麼激動,沈衍沒有辦法與您細說。」
「我不想聽你細說,我只問你,錦兒她有沒有事情?」
「回皇上的話,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什麼叫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沈衍,你給我聽著,錦兒是聽了你的話才出宮的。若是她有個什麼,我要你整個天樞閣給她陪葬。」
「不用皇上動手。若是錦兒有個什麼,我沈衍自會下去陪她。這也是我答應過她娘親的,無論生死,都會一路相護。」
「帶我去見她!帶朕去見她!」
「錦兒就在隔壁廂房,但請皇上務必控制自己的情緒。她失血過多,胎兒不穩,用了葯,才剛剛睡下。」
蕭雲堇話都沒有聽完,就直接衝去了隔壁廂房。
楚辛站在門外,見蕭雲堇走了,才敢進來。
「皇上他真的很在意如錦小姐。」
沈衍輕嘆了口氣:「剛剛他只用了一個【朕】字。」
「是皇上還沒有習慣自己的身份嗎?」
「他生於皇家,長於皇家,有些習慣更是天生的。他用【我】,而不是【朕】,是因為他不想用皇帝的身份來指責我。就像你剛剛說的,他很在乎錦兒,錦兒也很在乎她。只可惜,有些事情,是人力所不能控制的。」
「蘇綾公子剛剛出去了,奴婢是否要派人跟著?」
「尋幾個身手好的,暗中跟著就是。蘇綾的本事都是姜老先生教的,他雖然憤怒,卻不至於衝動。」
「奴婢明白了。」
楚辛說著,便要退下去。
「等一下。」
楚辛停住腳。
「齊王府今日可有異動?」
「有!齊王爺曾異裝出府,在蘇如錦小姐出事時,仍未返回。」楚辛抬了抬眼:「如錦小姐的事情,應當與齊王無關。」
「你如此肯定?」
「不是奴婢肯定,而是齊王今日所見之人有些特別。」楚辛輕輕說出一個名字:「齊王的確因為顏妃的事情痛恨如錦小姐,也確實想要致如錦小姐於死地。可齊王畢竟是齊王,晉王府行刺他狼狽而逃,也很清楚,在那件事情之後,皇上不會放過他,更會盯著他的一舉一動。齊王不會笨到在這個時候動手,他想要的也比殺死如錦小姐重要的多。」
「皇上知道齊王今日去見了那個人嗎?」
「奴婢不知。皇上雖也派人盯著齊王,可那些人,終究不如咱們天樞閣的密探用心。只怕很難發現齊王真正的用意。眼下,皇上大概也沒有心思再去理會齊王的事情了吧。」
「吩咐下去,繼續盯著齊王,但凡發現齊王異動,都可以尋個機會,讓皇上的密探知道。」
「是!」楚辛點頭,退了下去。
蕭雲堇一進廂房,就看到了擱在一旁的還染著血跡的羅裙。一名正在掖著被角的丫鬟,聽到腳步聲,轉過身來。
她雖沒有見過蕭雲堇,也不知道蕭雲堇是當今的皇上,卻看得出來,那衣服料子都不是尋常人能夠穿的。況且,蕭雲堇腰間佩戴的還是一塊龍形玉佩。這樣的玉佩,大概只有天子才能夠佩戴吧。
丫鬟想著,走到蕭雲堇跟前行了禮,然後默默抱起擱在一旁的羅裙準備出去。
「等一下。」
丫鬟止步,頭也隨著低了下去。
「這些血都是錦兒的嗎?」
「回爺的話,都是姑娘的。」
「她傷的如何?」
「先生幫姑娘看過,說是姑娘受了驚,而且在馬車顛簸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腹部,以至於腹中的孩子也受到了波及。蘇公子將姑娘抱回來的時候,姑娘下身幾乎都是血。先生耗費了許多的心力,才保住了姑娘以及她腹中孩子的性命。先生說,姑娘眼下雖無大礙,但失血過多,想要醒來,還需一段時日。」
「一段時日,是多久?」
「回爺的話,奴婢不知。先生說,這個要看姑娘自己的恢復情況。還有,先生交代過,姑娘身子虛弱,不管醒不醒的過來,在孩子出生之前,姑娘都只能躺在床上。」
「都只能躺在床上?」蕭雲堇握拳:「阿九,去把沈衍叫過來。」
「不必麻煩,沈衍自己來了。」沈衍示意丫鬟離開。「皇上。」
「這就是你說的暫無生命危險?」
「回皇上的話,錦兒眼下的確是沒有生命危險。」
「那她要一直躺在床上又是怎麼回事?」蕭雲堇惱怒的揪住沈衍的衣裳。
「這個……沈衍無法與皇上細說,皇上若是不介意的話,可以去看看錦兒的傷口。」
「傷口?」
「對!」沈衍看著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蘇如錦:「準確地說,是錦兒下身的傷口。」
「沈衍,你混蛋!」蕭雲堇抽出隨身的軟體,擱在沈衍的脖子上:「錦兒是你能隨便看的嗎?」
「為了救人,沈衍沒有辦法。」沈衍看著蕭雲堇,眼中毫無懼意:「沈衍知道皇上在介意什麼。錦兒的脈,是沈衍把的,葯也是沈衍調的,但傷口是無雙姑娘幫著縫合的。錦兒不僅是皇上的錦兒,還是沈衍的錦兒。沈衍不會叫錦兒為難,更不會叫皇上因為這件事就對她生出什麼微詞。」
「她是朕的,是朕一個人的。」
蕭雲堇冷冷地盯著沈衍。
「皇上何必與沈衍爭這些。」沈衍指了指蘇如錦:「皇上若是不介意的話,可以去看看,但容許沈衍提醒皇上一句,錦兒的傷,很重。」
蕭雲堇鬆了手,兩步並作一步的走到床前,剛要掀開被子,忽然想到了什麼。轉身,冷冷地看著沈衍和阿九,說了句:「出去!你們都給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