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7章 龍潭虎穴
「我希望,到時候你別立即放棄我,稍微多給我點耐心。就算成了傻子,我也會努力讓自己變成正常人。」
晏深說完都覺得虧心。
畢竟之前,蘇媚就已經空等了他好幾年時間。
而這次他又要冒險,竟然還好意思讓蘇媚等他,多給他一點耐心。
屬實有些不要臉。
果不其然,蘇媚揶揄他,「我說晏先生,你可真夠貪心的。之前我等了你好幾年不夠,現在你又要經歷一場冒險,萬一成了傻子,還想拖著我不放,未免過分了吧?」
晏深臉頰發燙,卻一把扣住了蘇媚的細腰,貼向自己。
「可這就是我希望的!」
「我自私自利,我確實不要臉,但,我不想瞞著你,更加不想在你面前藏著掖著。」
他不想假裝大方,將自己心愛的女人推出去。
他對她的愛意比火還熾熱,而且完完全全發自本能。愛本來就是排它的,自私的,只能自己佔有,卻不允許別人染指。
蘇媚手指撫過他心口:「學聰明了,這次說的話,不是那些我不愛聽的。」
他如果支支吾吾告訴她,讓她找個人改嫁,才算真的犯了她的忌諱。
她又不是只能依附於男人生存的菟絲花,找人改嫁這種事,用不著別人故作大方的提醒她。
她想改嫁,自然會付出實際行動。
晏深附在她耳邊,輕輕啄了啄她耳垂,「那沈太太,能答應我的請求嗎?」
全身如過電一般,蘇媚迅速將晏深推開。
要死!這狗男人是越來越騷氣了!
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耳垂,轉身走向辦公桌,「看心情吧,暫時還不知道。」
晏深頓時眼眸微暗。
「不過短時間內呢,還沒有改嫁的打算。你如果敢讓我等得太久,那就不一定了。想要我這個沈太太不嫁給別人,你得爭氣點。」
蘇媚站在辦公桌前,背對著晏深,似是在整理文件。
晏深知她口是心非。
「好,我一定會爭氣。」
從蘇媚辦公室里出去,晏深手指在阿歡桌子上敲了敲。
「進去看看她,拿些工作轉移她的注意力。」
什麼辦公桌,還值得她親自整理?
她以為她自己隱藏得很好,可他下意識的就一眼看穿了她的偽裝。
她心裡其實是不舍和害怕的,只是現如今所處的位置,讓她不會表現出恐慌來。
蘇媚靠在辦公椅上,眼神放空。
晏深方才離開她辦公室,她始終背對著,連看都沒有多看他一眼。
多看一眼,她都擔心自己會出言相勸,讓晏深不要去冒那個險。
只是沒有記憶而已,兩個人還是相愛的,又何必非得強求恢復原本的記憶呢,對不對?
他完全可以以晏深的身份重新再愛上她,沒必要非得做回沈焰,對嗎?
她自己偶爾會有動搖。
包括身邊的人,也會有疑惑,仍然還是那個男人,愛了那麼多年,找了那麼多年,怎麼就不能接受?
是啊,可以接受。
可她憑什麼讓自己心裡有這樣一個坎兒?
她愛的是沈焰,這些年也一直抱著曾經跟沈焰的那些美好回憶過日子。
憑什麼記得的人只有她?
即便是晏深自己,沒有過往的那些記憶,在4她面前也始終如履薄冰,不是嗎?
當感情里出現了不對等的因素,相處起來誰都不會舒服,晏深自己心裡清楚,所以他才會那麼執著的想要找回記憶。
她不會去勸阻。
但如果,他真的在這個過程中出了什麼事……
她會照顧好之後的他。
阿歡進辦公室的時候,蘇媚已經徹底恢復如常,正在認認真真看文件。
她的脆弱時間只有那麼長,不會允許她自己沉浸在不受控的情緒里太久。
最近實在是太忙了,忙到沒空矯情。
天問現在所有的權力都集中在她一個人手上,真真正正做到了大權在握。
現如今走在天問的辦公大廈里,人人都要畢恭畢敬的稱她一聲老闆,而她師父入世,已經徹底成為過去式。
當然了,這一聲老闆,是入世自己提出來的。
她那便宜師父倒是看得很開,將她叫去家裡用餐,冷不丁就冒出一句,「你現在在天問的地位,今非昔比,各個部門裡都是你的人,稱呼也該變一變了。以後,就讓他們稱你做老闆吧。」
蘇媚當時差點噎住。
腦子裡想了無數的陰謀論。
她的便宜師父該不會是現在覺得她大權在握,心裡有些不滿了吧?畢竟始終身居高位,對天問保持著絕對控制權的一直都是他。
她一鼓作氣將所有跟他老人家一起打江山的高管們,全都拉下馬,換上了自己派系的人員。
有心理落差,這是必然的。
到底是心理落差?
還是,她便宜師父本來就打算利用她除掉天問里那些尾大不掉的老傢伙們,然後再調轉槍頭對付她一個?
別怪她如此陰謀論,試想一下當初康熙的九子奪嫡。當父皇的在諸多皇子面前,隨口來上一句,你們中有些人今非昔比,手握權柄,以後便讓大臣們稱呼你一聲陛下吧。哪個皇子會覺得父皇他老人家說的是真的?
驚悚!可太驚悚了!
她當場愣住片刻,很快反應過來。
「師父,您才是天問永遠的老闆,我年紀輕資歷淺,有什麼資格被人這樣稱呼?」
彼時,入世只是拍了拍她肩膀,語重心長:
「丫頭,你別緊張,我沒別的意思。」
蘇媚:「師父,您自己聽聽剛才的話,像是沒別的意思嗎?我倒是想不緊張,這能不緊張?說實話,您要是覺得我不孝順,打我罵我都行。咱們師徒倆跟親父女沒區別,親人之間,就別試探了。」
蘇媚掏心掏肺。
入世很肯定道:「師父沒試探你,我都七十好幾了,想過幾年舒服日子。之前是因為找來找去都沒找到個合適的繼承人,手底下那些庸才,我又不放心把天問交給他們霍霍,所以才死抓著權力不放。」
「你是我親自培養的接班人,經此事之後,更是完完全全展露了你自己的能力。我對你,已經沒有什麼不放心的了。有勇有謀有狠心,師父相信你。」
入世十分難得的眼睛里泛起一絲水光,那是人老之後對於親自培養的繼承人的認可和欣慰。
他雖然老了,他的繼承人完美得令他沒有遺憾。
「可那也不必讓天問上下都稱我一聲老闆吧,畢竟之前他們一直是這麼稱呼您的。他們要是稱呼我老闆,您怎麼辦?」
況且,她一個年紀輕輕的女人,總感覺老闆這個稱呼土土的……
入世聞言,頓時嘿嘿一笑,「這我都已經想好了,老闆上面不還有董事長嗎?以後他們喊你老闆,喊我董事長。我覺得董事長這個稱呼更加威風,我以後就是天問的終身榮譽董事長。」
蘇媚:……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董事長確實更威風。
便宜師父這麼心甘情願放權,她這個當徒弟的自然不能掉鏈子,哪怕忙到頭禿,也得將擔子撐起來。
再次收到陸白的消息,已經是半個月之後。
而且陸白甚至沒有自己聯繫她,而是通過阿歡聯繫的。
「老闆,陸先生那邊說,他被外派到海外市場,今天晚上的飛機,問您有沒有時間送他一程。」
阿歡心中唏噓,感情的事啊,有時候就是這麼殘酷。像陸白那樣,在眾人眼中名副其實的天之驕子,也終究會有求而不得之時。
蘇媚想了想:「告訴他,我今晚會去機場送他。」
機場相送,陸白在見到蘇媚的那一剎那,眼睛都亮了。
待反應過來,自己這樣表現未免太明顯后,略有些靦腆的沖蘇媚笑了笑。三十好幾的謙謙君子,竟染上幾分少年感。
「很謝謝你,竟然還願意來送我。」
「怎麼會想著去陸家的海外市場?」蘇媚將挑選的餞別禮物遞給陸白。
陸白無奈的微笑著垂眸:「做了錯事,自然是要給自己懲罰的。」
至於是什麼錯事,即便他不挑明了說,他跟蘇媚兩人之間都清楚。
「你知道的,我從來沒打算怪你。而且你所謂的錯事,對我而言,其實並沒有造成多嚴重的後果。」
準確來說是沒有造成任何後果,甚至,還給她提供了一定的幫助。
「還是那句話,你不怪我,我自己卻不能不怪。我之前所產生的心思,讓我覺得唾棄自己,所以我需要自我放逐一段時間。」
個人想法不同,蘇媚沒有強留。
「打算什麼時候回來?」
陸白微笑著搖頭:「暫時還不知道。還沒出門呢,怎麼可能就考慮著回來。」
他寬慰蘇媚道:「別因為我的離開而有心理負擔。」
「其實換個角度想想,我去海外市場其實更多的是因為,我需要去拓展經驗。身居高位,得讓自己走出舒適圈,承擔更多的責任,否則,只會讓家業敗在自己手裡,難道不是嗎?」
一說起工作,氣氛自然而然就輕鬆起來。
「當然了。」
「經驗都是積攢出來的,那就……祝你一路順風?」
陸白深深的看了蘇媚一眼,心中有一種想要祈求一個臨別擁抱的衝動。
經此一別,就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見面了。
但話到嘴邊,最終還是忍住。
不該說的話,一句都別說。
更何況都已經決定要放手,又何必還貪戀那一點溫暖?
一個擁抱而已,他捨得起放得下!
等什麼時候他徹底放下了這段苦戀無果的感情,他應該就會選擇回到港城,堂堂正正的出現在蘇媚和沈焰面前,跟他們重新做回朋友。
人吶,最要緊的是跟自己和解。
陸白走後一個星期,晏深那邊仍然沒有傳來消息。
黎桑只是按時報平安,至於晏深的治療進度,他絲毫都沒有透露。
反倒是c市那邊,發來了邀請函。
燕念北的母親燕夫人六十歲生辰,邀請蘇媚前去做客。
金色邀請函拿在手裡,蘇媚隱隱覺得有些燙手。
不為別的,就因為跟燕念北有關。
燕念北這狗東西有多久沒在她面前晃悠了?好像自從開車撞她進醫院后,就一直沒在她眼皮子底下出現過。
給她留下一句,燕氏有急事需要處理,就急匆匆回了c市。
以她對燕念北的了解,即使是要處理集團事務,所以不能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但也一定會想方設法刷存在感。
這一次安靜了這麼長時間,連一條消息都沒有,委實有些貓膩。
聽阿歡狀若無意地在她耳旁提起過,說是燕夫人好像正緊鑼密鼓的給燕念北相親……
又是相親。
又是邀請她去參加生日宴會。
怎麼著,都讓她有種不祥預感。
她雖然跟燕念北關係熟悉,但她其實跟他家裡人並不熟。畢竟只是合作夥伴關係,誰去跟他父母打好關係?
也就他家老爺子,她有過幾面之緣。
「老闆,去嗎?」阿歡問道。
如果去的話,她就要將這項行程安排進日程表了。
蘇媚將邀請函遞給阿歡,讓她先好生保管,幾不可察的嘆了口氣,「當然是要去的。」
哪怕燕念北只是普通合作夥伴,他母親的六十歲生日宴會,她也得賣個面子前去。
更遑論,他們之間的合作關係還這麼緊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哪怕是龍潭虎穴,也得去看看才知道。
她沒什麼好怕的。
……
c市,燕家。
房間里傳來盤子落地的聲音,噼里啪啦各種碎響,燕念北語氣十分不滿。
「滾!」
「全都滾出去!」
片刻后,負責送食物的傭人慌忙退出來。
燕夫人就站在門外。
「夫人,少爺他又不肯吃東西,我……」
燕夫人只是輕輕拍了拍傭人的手,「沒事,他不吃那是他自己的事。你手受了傷,先去處理吧,找管家領十天工資做補償。」
「夫人,不用了,只是被瓷片颳了一下。」
「去吧,不然我心裡過意不去。」
燕念北被關在卧室里,燕夫人繞過滿地狼藉,看著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兒子。
「你心裡有不痛快的地方,沖傭人發什麼脾氣?是我將你關在家裡的,也是我切斷了你跟外界的聯繫,有什麼脾氣沖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