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手術
花老太跟花老爺子都喝酒,而且花老太更能喝。
他都那麼說花容就收下了。
「你等等。」
她回屋拿了兩條臘肉。
「趙叔叔在國外肯定吃不到臘肉,這是自己家做的,你們拿去嘗嘗吧。對了,你自行車能不能給我用用,我爹到現在還沒回來,我想去找找他。」
臘肉黑乎乎的,賣相著實不好。
趙鑫鵬懷疑不是壞了吧,但當著花容的面沒說。
「行啊,我先帶著你到縣裡,你直接騎走!」
可等花容坐上去,趙鑫鵬才發現……他不會帶人!
就連自行車,也是不久前剛學會的,方便往狀元村跑。
「你要去縣裡?我可以帶人。」
葉久安他哪兒冒出來的!
趙鑫鵬懷疑他天天盯著他,只要跟花容說兩句話,肯定冒出來。
葉久安跨上自行車,示意花容,「上來啊!」
「哦!」
花容坐上去,都出村了,才想起來這是趙鑫鵬的自行車,而趙鑫鵬傻乎乎拎著臘肉還在她家門口。
而且趙鑫鵬不會帶人,她完全可以自己去,又不是不會!
算了,回頭多抽點時間教他認字,就算補償了。
「要不你回去吧,我自己去就行。」他好像整天都挺忙的樣子。
「不用,都出村了,萬一叔叔真有什麼事,我也能幫上忙。」
兩個人沿著去市裡的道路騎。
雖說去市裡的路好多條,但沒有意外,花建功都喜歡走最常走的,輕易不會改變路線。
葉久安騎得快,風呼呼往臉上刮。
她好歹還穿著薄棉襖,葉久安就穿著件單衣。
七想八想的,有人從對面騎著自行車過去,哎的招呼了一聲,嘎吱停下。
原地尋思了片刻,急著往回趕。
「前頭的是花建功家閨女嗎?你爹出事了!」
報信的是之前在港口乾過活的人,經常買他家盒飯吃。
港口竣工后,就去了市裡工地幹活,又遇到花建功賣盒飯。
因此出事後也是他主動去村裡通知家裡人。
花容和葉久安跟著那人到了市醫院,心裡撲通撲通直跳。
葉久安抿抿唇,「就算真有啥事,也能去找我爺爺。」
他不會安慰人,話也說得不好聽,但把花容安慰到了。
「對,只要沒丟了命,還有師父呢!」
病房裡,花容看見了滿身是血的花建功。
他眉頭緊皺著,一聲不吭,但看得出來肯定很疼。
「爹!」聲音乾澀,小的自己都覺得聽不出來。
花建功卻聽見了,立馬睜開眼,頭一句話卻是。
「爹把新棉襖給弄髒了,也不知道裡頭的棉花還能不能穿。」
只不過是件棉襖而已,花容沒想到都這樣了他還想著這東西。
「沒事臟就髒了,我賺的錢足夠給爹重新買好幾件,以後賺更多的錢,咱天天穿新衣服。」
花建功露出點牽強的笑。
「說啥傻話那得多少錢。閨女啊,爹沒用,沒法幫你賣盒飯了。」
花容這才發現他身上的血大多來自於腿。
輕輕摸了摸,花建功嘶的一聲。
她摸出來了,她爹的兩條腿都斷了。
來的路上花容幻想了很多可怕的事。
比如被工地的鋼筋水泥砸到,再比如出了車禍……
相比之下,腿斷了反倒是更容易讓她接受的小傷,還是她的老本行,人也鎮定不少。
「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花建功剛要說話,大夫來了。
「你們是他家屬?帶錢沒有,趕緊帶人去拍片子,這腿得做手術,最起碼準備三千塊錢。」
「三千塊?咱哪有那麼多錢,閨女啊,這什麼手術咱不做了,還是趕緊回家吧!」
花建功生怕為了給他治病去借錢。
家裡頭好不容易有個賺錢的買賣賺到點錢,再因為他有了飢荒。
華志有些不耐煩得道,「三千不算多了,我們醫院只有兩位主任能做這樣的手術,而且還包括了材料費,做完手術要打石膏。」
「不過得看病人具體情況來定,要是比較複雜,三千可能也不夠用。」
「咱不做了,這就回家!」
花建功給嚇到了,啥手術啊金子做的嗎,三千都打不住!
「爹,你先別亂動!」
華志不耐煩得問,「到底做不做?做就去拍片子,對了,拍片子的費用是一百塊。」
剛說完,華志聽見身後紛雜的腳步聲,回頭一看,立馬變了個臉色。
「王主任您過來了!我正積極勸說病人跟病人家屬做手術,只是病人非常不配合!」
「我都解釋清楚了,骨折手術有多複雜,錢根本沒跟他多要,還是不聽話!這些鄉下來的,見識太短淺了。」
花建功想說他剛才根本不是那麼說的。
但他人老實,人家穿著白大褂,尤其那位王主任,身後還跟著好幾個人,還是主任呢,肯定很厲害。
他們都在醫院工作,自己人肯定護著自己人,還是別多嘴了。
花容卻沒那麼好欺負。
「你跟我們解釋清楚?請問是什麼解釋清楚了。你一進來就催促我們趕緊做決定,只說了錢裡面包括材料費,有沒有包括藥費、住院費根本沒說。」
「既沒有對我爹的病情做出檢查跟解釋,直接就催著交錢做決定,我們本來就沒來過市醫院,我爹對骨折的情況也不清楚,做手術能恢復成什麼樣、不做手術有什麼後果一樣沒說。」
「那麼大的市醫院,那麼多在鄉鎮、縣城治不好的病人來求醫,就是這種敷衍的態度嗎?連鄉下赤腳醫生,看完病都知道說清楚是什麼病,連赤腳醫生都不如,怎麼讓我爹在這放心治病、放心做手術?」
花容越說,華志腦門上的汗就越多。
他見多了鄉下人,都是花建功那種唯唯諾諾、你罵一句土老帽都不敢說話的窩囊廢。
誰知道花容那麼能說,還在王主任跟前告狀。
王主任:「華志,是有那麼回事嗎?」
華志怎麼可能承認。
「當然不是,我怎麼可能對病人那副態度呢?窮山惡水出刁民,是他們沒錢,就說咱們收費貴,覺得誰都要坑他們!」
越狡辯,華志越有底氣,催眠自己就是這樣,反倒自我感動起來。
「王主任,你應該知道這些人啥都不懂,還解釋不通,有多難纏。他根本不聽你講道理!我們這些一線醫務工作者,本就是拿最少的錢、干最累最繁瑣的活,還要被病人冤枉,我真是……」
說著眼圈都紅了,彷彿受了多大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