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是君子還怎麼吃你?
皇帝神色複雜,眸子陰鷙,拚命克制著心中的怒意,沒有想到,他的這個兒子會來這麼一出,百姓最信天罰這一套,眼下是斷斷不能用月緋央去祭祀了。
姬鳳凌見著快要成功的計劃就要泡湯,月芊音低頭拭著眼角的淚水,又氣惱又心疼,「父皇,兒臣懷疑這一切是有人為了不讓月小姐祭祀想出的招數,眼下祭祀為重中之重,河神正在等待祭祀品,千萬不能讓居心叵測之人得逞啊,再說這些算命先生為何一開始說的祭祀條件正好和月大小姐符合,偏偏不是別人,這不是大有蹊蹺嗎?」
他也不怕被指出來,收買這些人,他派的是暗使,只給了金子,也未指明身份。
話音才落,那「半仙」又磕起頭來,「草民等也不是什麼先生,而是街上的混混,只不過想騙一騙人撈一點好處,卻後來又被人收買誣陷月大小姐是河神指定之人,草民知罪,還請二殿下不要再為難無辜的月小姐,不然,草民的罪孽只怕再也洗不清了。」
姬鳳凌被噎得臉色灰敗,彷彿他再要月緋央去獻祭,就是存心害命,這一切不是姬鳳翼故意的,他不信。
心中的恨意像辣椒被澆了油,滋滋著想,姬鳳翼看了過來,欣賞著姬鳳凌的沮喪,風淡雲輕的神色帶著嘲諷。
皇帝心頭的氣悶終於逐漸平緩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既然你們胡說八道,被雷劈死罪有應得,月小姐不是人選,不能再祭祀,朕看著你倒是適合,來人,把這個招搖撞騙的流氓綁了扔到河裡。」
那人嚇得面色慘白,不斷磕頭求饒,可是很快被綁上石頭,伴隨一聲慘叫,被扔到了水裡,洶湧的河水很快淹沒了一切。
「你方才說,你會治洪水?」皇帝看著月緋央。
如果是真的,這丫頭留下來了,也好。
「臣女有把握,可保證洪水再也不會發作。」月緋央一開始就觀察過河水,距離大發還有三個月,她在現代還輔修了一門工程學,雖然不精通,可對於一些原理和結構還是了熟於心的。
「好。」皇帝有了台階下,一口答應了下來,「你當著天下百姓許諾,保渭水兩岸平安,若是做不到,記住你說的,死罪難逃。」
姬鳳凌緊蹙在一起的眉眼終於鬆動了一些,眼神浮起鷙色,雖然他這一次月緋央逃過了,可是下一次,很快就到來了。
看到月芊音默默垂著淚,痛苦難言,他不由得一陣心疼,原以為過幾天她就可以成為他的未婚妻,想不到姬鳳翼和月緋央竟然來了這麼一出。
呵,一對狗男女!
由於少了祭祀活人和超度亡魂這一環節,食物祭祀之後,皇帝又念了一通禱文,祭祀活動就這樣結束了,人們紛紛回程。
算盤落空,柳氏拚命克制著情緒,臉色白了許久,好不容易才緩過來。
月緋央從一家子面前經過,裝作沒有看見這些人,月任馗心知他對這個女兒有愧,可又真心希望她死了一了百了,僵著臉不好說什麼,柳氏倒攔住了她,笑得比哭還要難看。
「央姐兒,你能活下來真好,母親很欣慰,被嚇到了吧,等回了府去,母親好好地安慰你。」
月緋央眸子流轉著冰冷至極的嘲諷,「是母親和二妹被嚇到了,看二妹還落了淚,顯得委屈失望得很呢,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了二妹。」
「大姐,你這是哪裡話,我見你從鬼門關回來,心情很激動,才……」
月緋央此刻臉藏不住恨意,可依然要做出一副慶幸月緋央安然無恙的樣子,表情要多扭曲就有多扭曲。
「噢,以後二妹要天天面對我這張活人臉,這樣一想是不是更激動了。」
月緋央好笑地說著。
「那是……當然。」月芊音牙根都咬酸了,強打起的笑容讓一副玉顏更加猙獰。
「大小姐,這是三殿下為您準備的馬車,請上車回凰城吧。」長風牽來一輛馬車,眼裡帶著笑意。
看來,姬鳳翼是有十足的把握救下她,才多準備了一輛女子專用的精緻馬車。
月緋央微微垂睫,該感謝的人,她自會好好感謝。
姬鳳凌盯了過來,眸子黑沉得嚇人,壓低聲音,「這一切,你們早就串通好了,對么?」
月緋央微挑眉,「就算是又如何,只許有些人拿我去餵魚,不許有人來救我么?」
姬鳳凌手指緩緩叩緊,渾身冷氣蓬髮,恨不得立刻將眼前的女子撕碎。
這對不知廉恥的狗男女,眾目睽睽之下,也不知道避嫌。
「二殿下,大姐雖然撿回來一條命,卻上了三殿下的馬車,我懷疑他們是故意讓你看笑話。」
月芊音像是為姬鳳凌不平,實際上卻在諷刺月緋央不守女德。
「或許,三殿下就在馬車裡呢。」因為她發現,姬鳳翼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
姬鳳凌現在哪有心思再踩月緋央一腳,上一次的經歷他還記得,姬鳳翼總有本事讓馬車裡神不知鬼不覺地少一個人,就算他真的在馬車裡,他也不能抓到什麼「奸」。
這二人一個比一個狡猾,而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月緋央上了馬車,放下帘子的瞬間,姬鳳凌的目光還沒有離開她,殺意瀰漫,彷彿她不死不休。
她渾不在乎地往鋪了幾層墊子的軟榻上一倒,好舒服,好柔軟,被硌疼了一夜的骨頭好受多了,昨晚那個是什麼鬼地方?
再一次逃離閻羅殿,人生大起大落,實在是太刺激了。
等她蹬蹬腿,展展胳臂,徹徹底底活絡了筋骨,感知都放鬆下來,才察覺到馬車內氣氛似乎有一絲詭異。
等等,怎麼好像有一束目光落在她的後腦勺上,讓她脖頸發涼?
月緋央綳直腰背,慢慢轉過頭,對上了一雙妖冶幽深的丹鳳眸子。
她才注意到,後面還有一個金龍盤虯的寶座,而姬鳳凌手肘撐著扶手,支著下頜,好整以暇地注視著她,唇角帶著一絲意味難尋的淺笑,一頭墨發不知道什麼時候散了,如水銀流瀉在白裘大氅上,雍容魅惑,高貴逼人。
月緋央不由得一嘆,那樣俊美得人神共憤的臉就不該存在於這個世上,這般的氣質也可以說天上人間絕無僅有了,卻眨了眨眼睛,道,「三殿下知不知道這樣突然出現,很嚇人好嘛。」
嚇人?姬鳳翼嘴邊抽搐了一下,他特地準備了這一副尊容,在她的眼裡居然是……嚇人?
他這副著裝出來,就連那一群男手下看他,都要被他掰彎好嘛?
「哼哼,小東西,我才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你居然還對我挑剔,這顆心……好痛啊。」
姬鳳翼手撫上胸膛,一副受傷的樣子。
這件事月緋央當然是感激的,由衷地道,「謝謝你,其實……你很美,不是,啊呸呸,我都在說什麼,是很帥。」
姬鳳翼顏色這才滿意一些,可那雙眸子卻彌布著一股懾人的王者氣勢壓下來,「要怎麼感謝本殿,嗯?」
丹鳳美眸中靜流轉動,如整個星盤一般,幾乎可以把人吸進去。
月緋央有些不自在,微縮了一下身子,「請你吃一頓飯?」
「翼王府什麼美味佳肴沒有?還有你覺得你的命只值一頓飯?」姬鳳翼像是料到她早就會這樣說,得寸進尺。
「那麼殿下想要什麼?」月緋央心中阿彌陀佛,救人生死存亡之間,在古代一般要以身相許的,可是她做不到啊,也希望姬鳳翼沒有那麼變態。
姬鳳翼沒有錯過月緋央的任何微妙神色,臉上盪起一絲玩味,她這樣頗有忌憚的樣子,倒是很可愛。
「自然是要你。」
月緋央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姬鳳翼一把將她拉入懷中,裘衣的柔軟和胸膛的韌實溫熱這些質感一起撞到她的心口上,她被一陣暖意包裹,檀香之中,又隱約透著清涼,幾縷墨發垂落到她的頸間,撩起一陣酥癢。
可是,她的身子卻像蟲子一樣發僵,沒有掙扎地盯著姬鳳翼,「殿下真要,也是可以的,只是我想,殿下不會真的這樣做,趁人之危,強人所難,不是君子之德。」
姬鳳翼眼尾一挑,目光落在那張天然嫣紅若櫻桃的唇上,不由得想要品嘗一下那樣的芬芳,「我可不是什麼君子,是君子還怎麼吃你。」
月緋央見他慢慢湊下來,皺眉,闔上了眸子,「是,這一次我欠你的,你想做什麼都可以,只是以後我再也不會和你多說一句話。」
姬鳳翼眸子微沉,卻輕笑了起來,「你這是在威脅我?」
「臣女說到做到。」月緋央對上男子的目光,神色篤定,她還沒有愛上任何人,可不想現在就把這副身體給「犧牲」了。
「呵,膽子不小。」姬鳳翼終於鬆開她,悠悠道,「這個報答的條件,我先留著,以後自會問你要,要是抵賴,可不要怪本殿……霸王硬上弓。」
月緋央鬆了一口氣,只要不是「以身相許」,「上刀山,下火海都可以做到。」
姬鳳翼笑意含著某種危險,她以為真的可以逃脫他的魔掌?
他姬鳳翼從來不做虧本生意,哪怕要吃她,也要等到她心甘情願的時候,那才是一本萬利的事情。
月緋央察覺到對方神色有些不正常,而她也看出了某種意味,忍不住往前挪了挪,又挪了挪,等她以為離得遠些了,才發現姬鳳翼依舊在身後,胸膛稍微挨著她……
月緋央頭皮發涼,像氣球泄了氣,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