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凌晨四點二十七分
隔天清早，南飛凡睡的最香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陣鳥鳴聲，嘰嘰喳喳的聲音超級大，彷彿是有幾百隻鳥兒湊在窗口開會，你一言我一語，碎碎念，不停說，硬是將南飛凡從夢境深處拉了出來。
他費力的睜開眼，朝著窗外望過去，窗外仍是漆黑一片，分辨不出時間。
「幾點了。」南飛凡嘀咕了一聲，在枕頭下摸了摸，終於拿到了手機。
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是四點四十七分，本應該是一天之中最安寧沉寂的時光，可現在鳥兒開會，鬧鬧騰騰。
南飛凡很快沒了睡意，他打量著周圍有些陌生的環境，詫異了一會，才想起來自己這是在飛流村的醫療所里。
他抓了抓頭髮，本來想躺回去繼續眯著，腿腳不很方便，在陌生的環境里，還是不要胡走亂闖的為好。可畢竟是憋了一夜，身體清醒之後，肚子里就開始嘰里咕嚕的打鼓，他控制不住的想要上廁所，腦子裡越是有想要抑制的念頭，那股衝動反而越是強烈。
「麻煩死了。」南飛凡氣惱的重新坐起，靠著雙手支撐下了床，單腳點地，一蹦一蹦的向前進。累了就靠在一旁歇一會，等積聚好了力氣再往前走。
小村裡的醫療所其實只有一間屋子，位於村委會的小院內，靠大門的一角特意選了間朝南的房子改建而成。
內間的兩張病床只是擺設，大多數時候，村民看完病就直接回家了，並不會在此過夜。
外間是村醫看診的地方，平時開藥、打針、處理傷口等等都在這兒進行，因此不止空間大，東西放的也多。
南飛凡循著記憶，一路蹦蹦跳的出了門。
原以為門外也是一片寂靜，沒想到，門一打開，就看見幾個人在門口那兒站著，還有兩個人打開了辦公室的門，正在門前站著抽煙。
「誰？」南飛凡大斥一聲：「你們想幹什麼？」
院子里站著的所有人，都把目光落了過來，好像也是很意外，醫療室那邊居然有人。
「這誰啊？」一道聲音詫異的問。
有人答：「昨天跑山上摔斷腿的那個傻小子。」
「還沒送出村？」
「夜路不好走，他也沒傷的多嚴重，徐大夫給處理了一下，問題不大。」
……
南飛凡聽著幾個人肆無忌憚的開始講他昨天的壯舉，在他們口中，他勇於追逐夢想，不惜為此翻山越嶺、跋山涉水的行為，實在是又憨又傻。
畢竟飛流村與外界的路一直是通著的，有公交，有村路，各種出行方式都能隨意選擇，怎麼也想不到有人會耗費一整天的時間去翻山。
那邊的林子可是多少年也沒人往裡鑽了，樹木長的又高又密，雜草能有半人高，進山之後到處都是寂靜無聲，可能一整天走下來，連個人影也看不到。
這種情況下，正常人看著不對勁，肯定也會扭頭回去重新確定路線了。多少次回頭的機會擺在那兒，偏有人勇往直前。
肆無忌憚的評價，以及夾雜著的說笑聲，落在南飛凡的耳中，感覺好像是好幾個人齊刷刷出手，在他臉上拍巴掌，打的啪啪作響。
他紅了臉頰，不想再聽，繼續蹦蹦跳跳的向前，但蹦了一圈，他又只能是不好意思的來到一個頭髮花白的大爺面前，誠懇且虛心的問：「廁所在哪裡啊？」
大爺指著二十米開外的一處黑洞洞的角落。
南飛凡單是看著，都有點打退堂鼓。
他後知後覺的想起這裡是農村，村裡的廁所是一言難盡的狀態，他腿腳利索的時候都未必能習慣，更別提現在一隻腳用不上勁兒，怎麼蹦著進去，又怎麼蹲下來，這些事單是想想，他已經覺得心裡沒底。
「屋裡要是安有馬桶就好了。」南飛凡心裡邊冒出了這樣的念頭，當然是不敢說出來的。
他有些灰心喪氣，一蹦一蹦地往黑暗處而去，此時此刻腦子裡想的全是糟糕的念頭，甚至一個不小心腳底踩翻掉進坑裡這種畫面都冒出來了。
他渾身是汗，支撐身體的腿都是軟的，不過人有三急，他就算再不願意，早起上廁所的衝動卻是按捺不下去。
沒蹦出多遠，身後傳來了腳步聲，有人追了上來。
「小夥子，你慢著點，等會等會。」
南飛凡搖搖欲墜，幾乎要摔倒，他不得不忍著痛，用受傷的腳輕撐著點在了地上。
就見之前在門口抽煙的那個，頭髮特別少的中年人已經來到了跟前，遞了兩樣東西過來，示意他接住。
南飛凡接到手中才發現，一根是老頭拄著用的拐棍，不知道是拿了誰的舊物，棍柄那裡已經盤包漿了，握在掌心裡有種黏膩的觸感；另一根則是隨手撿來的粗棍，足有兩米高，沉甸甸的。
「你別蹦了，先拄著這些湊合，明天早晨我去給你找找看誰家有雙拐。」
南飛凡感激的道謝，那人顯然是不習慣客套，隨意擺擺手，就走了。
手上有了支撐物，走起路果然輕鬆很多。等南飛凡挪到廁所附近，一盞昏黃的小燈無聲亮起，顯然也是站在辦公室門口的那幾個人，順手幫他打開的。
他心裡頭劃過一絲暖流。
自從決定出發尋找飛流村之後，南飛凡所憑藉的不過是一腔孤勇。
他知道自己是莽撞的，在準備不充分地情況下貿然出發，很容易會遭遇到這樣或那樣的事，可他顧不得想太多。
果然這一路也有著大大小小的遭遇，心裡頭的惶惶不安只能拚命壓抑，他努力說服自己去適應去克服，但也就是在剛剛，當那一盞燈悄無聲息的亮起時，他竟然有種想要哭的感覺。
農村的廁所果然不會有太多意外，南飛凡閉氣進，頭昏腦漲的出，熏的整個人迷迷瞪瞪，當離得遠了，呼吸到了山裡晨間清新的空氣時，他竟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院子里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全離開了，燈也都關了，周圍依然漆黑，沒有要天亮的跡象，就連那些擾人清夢的鳥兒也散去，一些嘈雜彷彿不曾存在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