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年輕的楊素青
南飛凡垂眸看了看右手的拐棍和左手的長棍,如果不是有這兩樣東西的存在,他甚至要懷疑剛發生的一切是不是在做夢。
正常來講,在這種時候也不該有人來村委會忙活啊,時間畢竟也太早了,村裡哪有那麼多活要做。
突然,他一個激靈,想起了從前看過的村野誌異類的小說。
那裡邊總會有些故事發生在深山小村當中,往往故事的開始便是由許多不合理的事件串聯在一起作為開端,而主角總懵懵懂懂著,非要發生了致命案件后,才曉得自己裹進了怎樣的離奇事件當中。
小涼風在臉頰邊吹拂而過,一雙大手從后拍了下他的肩膀。
「啊!」南飛凡蹦起老高,尖叫聲大起。
結果一扭頭,就瞧見剛剛給他送拐杖的中年人滿臉驚恐,明顯是被嚇到了。
而在中年人身後,站著個年輕人,已經很久沒修剪的頭髮看上去極其茂密,根根分明,向四面八方怒炸生長,一點看不出柔軟服帖,離老遠看見,就好像頂著一團小型黑色的蘑菇雲似的。
因為南飛凡的叫聲,三個人站在原地,半天也沒人開口講話。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南飛凡滿臉不好意思,他很想解釋,自己並不是咋咋呼呼的性格,實在是到了陌生的地方,腦補的東西有點多,剛才想的太專註,既沒有聽到有腳步聲靠近自己,也沒想到會有一雙手從背後伸出來,所以才會下意識的大叫出聲,反而把所有人都驚到了。
「你的腳,沒事吧?」年輕人懶洋洋的開口問。
「沒事了。」南飛凡輕聲答。
「那行,今早五叔去城裡辦事,開車帶上你,順便把你送回去。」
中年人就是年輕人口裡的五叔,立即點了點頭,指著村委會一角停著的那輛老舊的桑塔納說:「早晨湊合吃口飯,然後咱們就出發。」
南飛凡一聽,瞬間明白這倆人是特意來找自己的,目的就是要送他走。
頓時,他搖搖晃晃,滿臉痛苦之色:「我的腳還是很疼啊,不能走,真不能走。」
「你腳疼,也應該去市裡的醫院好好檢查一下,免得落下什麼後遺症。」年輕人並不打算改變安排。
「徐大夫幫我看過了,她說只是扭傷,骨頭沒斷,這幾天千萬不能亂動,必須得好好靜養,養好了腿就能好,養不好往後影響走路。我是在你們村附近受傷的,家裡也沒人能照顧我,你們堅持著要把我送回去,我家住在七樓,只有步梯沒用電梯,上一次下一次都是相當不方便,要是自己一個人養著,日子可怎麼過。」南飛凡也知道說這些,多少是有點不要臉,可為了不被送走,他可顧不得許多。
好不容易來到飛流村,費勁千辛萬苦的吃足了苦頭,沒達到目的,他怎能輕易放棄。
「嘿,你還想賴上村裡了。」年輕人不滿的抬高了聲音。
「別說那麼難聽,但凡有辦法,誰願意賴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啊。我這不也是沒辦法嘛,這腿腳不聽使喚,上個廁所都不行,要是一個人生活,發生點啥事可咋弄。」
「那是你的事,你可以聯繫家人、親戚、朋友去照顧,又或者乾脆去醫院住著,傷好再走。反正,就是不能留在我們村。」
年輕人顯然不會因為他三言兩語的就被糊住,隨便擺擺手,就直接對五叔說:「叔,你給他送到家門口就去忙自己的吧,他那麼大的人了,懂得照顧自己的。」
「我要真的出了事,你們心裡能安生嗎?還是讓我留下吧,住在醫療室的小床上就行,我不挑剔,好養活,拜託拜託,別讓我一個人回去待著,那肯定是要出事的。」南飛凡繼續努力打感情牌,他很清楚,能不能留在村裡,成敗在此一舉,這時候如果臉皮不夠厚,下一秒可能要被粗暴的塞進那輛桑塔納里去。
五叔看起來面善,說話溫柔和氣,剛剛第一個發現南飛凡行走不便,趕過來給送東西的也是他。
他寬厚的大手,輕拍年輕人的背:「小青,他說的也有道理。」
年輕人對南飛凡比較不客氣,可對上五叔時,聲音自動小了一截,恢復到了平常的語調。
「五叔,您可不能心軟,想想他的腿是怎麼傷的,您怎麼還同情起他了呢?要不是他莽莽撞撞,跟個大傻子似的往後山闖,咱村裡也不至於折騰了大半宿去山裡頭找人。」年輕人滿眼寫著嫌棄,他這會兒還困的不行,所有的睡眠不足和有氣無力,全是因為昨天折騰的,現在終於對上了罪魁禍首,能有好臉色才怪。
一句大傻子,聽的南飛凡臉頰發燙。想想看,自己的行為確實不妥,一時興起,就折騰的整個飛流村都跟著不安生起來。
「小青,村裡有招待所,住人是沒問題的。至於一日三餐,可以跟著村食堂那邊一起吃,反正招待所和村食堂緊挨著,多一張嘴吃飯也不打緊。」
五叔打起圓場:「梓熙不是說過了,小夥子來飛流村是奔著瓷器來的,也是愛瓷之人,都能理解。行了,讓他留下,好好地感受下咱們飛流村的獨特魅力。」
南飛凡目瞪口呆,五叔的這番話把他肚子里繞來繞去的各種借口全給打回去了。
「你……你們都知道啦?」
年輕人又瞪了他一眼:「要不是聽說你愛瓷成痴的傻樣,村裡怎麼會漫山遍野的找你去?」
南飛凡的臉頰更紅,他使勁的搓搓手,先是給五叔連連道謝,又朝著年輕人伸出手:「哥,相逢即是緣,我叫南飛凡,以後在村裡打擾,請多多關照。對了,如果有啥活需要我,哥和五叔儘管喊,保證隨叫隨到。」
年輕人懷疑的看著他被纏著嚴嚴實實的腿,以及一雙忙著拄拐杖的手,他撇了撇嘴,彷彿是在說:就這?想幫忙?你能幹點啥啊!
南飛凡訕笑,繼續搓手,反正不管怎麼樣,他就是硬貼硬賴,也必須留下。既然大家都知道他的來意,那就更放的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