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食堂顯眼包
紅磚，青瓦，白牆。
老樹旁，古橋之下流水潺潺。
遠處是蒼翠的高山，近處是一排古樸的民房。
明明是司空見慣的平常景色，放在此間卻是說不出的視覺震撼。
這世間的美，從來不是統一的顏色。正是因為存在著萬物參差，才會有令人屏住了呼吸的瞬間。
南飛凡走路時一瘸一瘸，身體不便，卻不影響他筆直向前。
民房之內有食物的香氣飄了出來，而透過半敞的窗，南飛凡看到了他這輩子都難以忘記的景象。
幾十位頭髮花白的老人正在屋內用餐，他們三五個聚集在一桌，桌上已經擺好了簡單的早餐。
付小妹、郭梓熙和楊素青正在忙碌著，儘管一邊的桌子上擺著粥鍋、菜盤和主食麵點，幾個年輕人還是盡心盡責，忙著幫老人們添粥加菜，細心的沒有忽略老人的個性需求。
愛喝牛奶的擺牛奶，愛喝豆漿的送豆漿，就連雞蛋是用煮的、煎的都有區分，他們顯然是非常的熟悉了，這些事甚至不必老人去吩咐，便準確地做得很好。
別人倒也罷了，郭梓熙是那麼酷的一個姑娘，她竟然也很習慣的，照顧這些已經有些行動不便的老人。
等到將每個人的早餐都準備妥當，三個年輕人這才分開落座。
他們吃著擺在自己面前的簡單早餐，注意力其實全放在老人們的身上。
老人們在侃侃而談，聊著各自感興趣的話題，年輕人卻是安安靜靜，只在老人們有需要的時候，不必提醒，她們會迅速的站起身，詢問老人的需求，然後用最快的速度去實現。
南飛凡細心觀察，心中越發不理解。
老人們都屬於飛流村，事實上，在每個村子里都會有白髮蒼蒼的老人，但是被楊素青、郭梓熙等人給如此照顧，而老人們似乎也很習慣了被珍重對待，哪怕彼此之間不多言，卻彷彿是有一種默契。
「來啦？進來啊，早餐在那邊，吃一次五塊錢，隨便吃，但不能浪費。」楊素青距離門口最近，抬眼瞥著他，依然是沒幾分好氣。
「五塊錢嗎？太厚道的價格了！一點也不貴。那麼，我要交給誰？」南飛凡已經習慣了滿臉堆笑，有求於人時，他懂得把姿態放低的道理。
「小妹，收錢。」
接到命令，付小妹忍著笑站起來，掏出手機，調出了收款碼。
這舉動多少是有些怪異的，南飛凡只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但他還是先付了錢。
而後費力的一步一步挪向了擺放餐點的區域。
這早餐是真的非常簡單了，可能是為了照顧到老人的胃口，因此煮的非常軟爛，入口一吸溜，直接就能下肚。
用餐盤給自己裝了整整一大盤，南飛凡在全場瞄了一圈，目光最終落在了楊素青身邊的空位置上。
在他拖著餐盤，琢磨著要怎麼雙手拄拐，還能順利的將餐盤帶回到桌邊去。
年輕人們仍是在細心地觀察著老人們的需求，不過，他們也像是約好了似的，沒人起身過來幫他。
南飛凡最終決定，他要暫時丟掉拐杖，端著餐盤「輕輕地」蹦到桌邊去。
才嘗試了一下，粥碗已經撒出來許多，膩糊糊的粘在饅頭上，還有一些與小菜難分難捨。
南飛凡的臉皺成了一團苦瓜，他的好腿，繼續彎曲、蓄力，看樣子是又想跳。
「噗嗤。」
從南飛凡進門起，就一直悄悄盯著他的兩個老人最先忍不住笑出聲，嘴裡的豆漿和稀飯一起噴出去，老人直咳，但還是抑制不住笑容。
這下，成為食堂顯眼包的南飛凡瞬間變成了眾人視線的焦點，一個人笑，大家便跟著笑。
南飛凡窘迫非常，一時間他不知道自己還要不要繼續蹦回座位了。
「小青，你幫他一下，他那腿不方便，再摔一下怕是就得躺床上養傷，動也不能動了。」
「是啊，別讓他再蹦了，稀飯蹦的哪兒都是，等會小妹還得打掃，多辛苦啊。」
「這腿傷的不輕，不是說昨晚上爬上山的是個壯小伙么？就是他啊，果然是火氣旺的年輕人，哈哈。」
「誰家兒郎年少不輕狂，都年輕過，能理解，能理解……」
因為南飛凡的到來，本來是老人們各有話題，大食堂的早餐時間內各自熱熱鬧鬧，但因為他的緣故，大家聊天的話題一下子全聚集到他身上。
村裡人講話嗓門大，也沒人有避諱的想法。
你一言我一語，議論的熱火朝天。
南飛凡臉頰燒的滾燙，他算是用最短的時間搞明白了，原來這個大食堂就是飛流村的「情報交換站」，儘管他才在飛流村住了一個晚上，但關於他的事，村民們早已知曉。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添油加醋的版本，他的「光輝事迹」必然是廣為流傳開來了。
有老人提出要求，楊素青果然很「聽話」，徑直的走向了他。
南飛凡假客氣：「太麻煩青哥了，其實我還是可以的，能夠自理。」
楊素青一把搶過了盤子單手端著，另一隻手則是直接架著南飛凡，一直把人拖到了大桌邊坐下。
「謝謝。」南飛凡的聲音還沒落地，楊素青已經把他的拐杖也拎過來，往他旁邊一放。
也不知道這樣的行為哪裡觸動了老人們的笑點，頓時又有幾個老頭誇張的哈哈大笑起來。
南飛凡訕訕，正準備說點什麼替自己挽回尊嚴。
同桌的老人把自己的煮雞蛋遞給他：「小夥子，你是個好樣的，從後山那條路來飛流村，一個人摸了那麼遠，不管怎樣，勇氣可嘉。」
南飛凡聽出了這位老人是在真心誇獎自己，他想著必須得好好謙虛一下，結果嘴巴沒張開，就被楊素青瞪了一眼。
到嘴邊的話，說什麼也講不出來了。
楊素青又去拿了個煮雞蛋，放在了老人盤裡，催著他必須得吃掉：「趙爺爺，您可不要再誇他了，不誇他都敢走後山，要是再鼓勵鼓勵，他都敢拴根繩子從懸崖那邊爬上來。年輕人不知道兇險，做事太莽撞，這得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