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無人管教
南飛凡此刻很慶幸自己出門的時候又把雙拐給帶上了，若是只坐輪椅，行動受限，他想要跟上郭梓熙還真是不容易。
當他費力的拄著拐，一步一挪的跟在後進了門，完全沒有看清楚周圍的狀況，只覺的一股陰冷的感覺撲面而來。天氣本就不夠晴朗，再加上這間小房子窗子小，朝北而建，室內比室外低兩度，穿得少一點都覺得不舒服。
他心裡冒出個想法：這屋也能住人？
但這想法還沒落地，就見正前方有個用木板搭成的架子，架子上鋪著髒兮兮的棉被，一邊躺著個老太太，一邊躺著個枯瘦的小老頭。
他們的呼吸非常沉重，每一下都耗費了極大的力氣，偏又不同步，老太太的喉嚨跟破風筒似的抽完，小老頭那邊跟磨砂輪似的聲音也響了起來，聲響此起彼伏，兩個人跟比賽似的，沒一刻停歇的。
早晨從大食堂那邊，送過來的飯還丟在一旁的架子上，二老沒怎麼吃，剩下了大半。
郭梓熙正蹲在小灶台前點火，她把早飯給端了過來，看樣子是想要熱一熱。
周家兩位老人都不太會說普通話，本地的方言講起來的速度極快，再加上他們病著，側身躺的姿勢壓著聲帶，聽著講話夾著呼嚕嚕的異響，讓他們想要表達的意思，愈發的不分明了。
郭梓熙卻是能聽懂的，她時不時回應，勸著二老放寬心，一定要好好吃飯，按時吃藥，其實他們的身體沒什麼大毛病，病著一場主要是前幾天降溫，不小心著涼，再加上他們愛拖延，覺的不舒服了也只曉得硬挺，非要到扛不住時才去找徐醫生。
就這樣，小病拖成了大病，元氣大傷，連動一動都覺的很困難。
南飛凡來時準備的那些指責，突然梗在嗓子眼裡，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周奶奶發現屋裡多了一個人，她費力的看了看，確定不認識，才又問郭梓熙。
郭梓熙瞥了一眼，簡單介紹了一下。
「前幾天我去山上帶回來的那個，腿腳扭傷了，現在在村子里休養，順便跟青哥報名了做志願者，幫忙做一做雜事。」
南飛凡雖然不懂當地話，可認真聽，還是明白了大半的意思。尤其是是那句「從山上帶回來的」簡直成了貼在他身上的名片，無論他如何不自在，都被牢牢的貼在他身上。
更令人感到無語的是，即使是這對躺在床上生病的老人，也是對村子里的各種信息非常清楚，他們瞬間知道了他是誰，還不顧著呼吸困難，悶笑了好一會。
自信心嚴重受挫的南飛凡抬眸望著黑漆漆的房頂，他決定不插嘴替自己辯解，反正也沒什麼用，只要他們高興就好。
飯熱好了，郭梓熙遞給南飛凡一碗，示意他負責喂周爺爺。
「麻煩你啦。」周爺爺說著別彆扭扭的普通話，表達著謝意。
碗里是瘦肉粥，大食堂給病人特意熬的，加了些枸杞，撒了一把蔥花，紅紅配綠綠，瞅著很有食慾。
生怕會過於麻煩，周爺爺吃的很快，明明是不舒服著，但他還是大口的吞咽，不願意讓人操心。
「您慢慢吃，咱們不著急。」南飛凡放慢了速度，反過來勸著老人。
期間，周奶奶說起了周多多，那孩子一大早跑了出去，到現在還沒回來，她和爺爺著急的很，可實在是爬不起來，於是央求著郭梓熙等會幫忙找找。
郭梓熙神情不變，當真是在老人面前開始說瞎話：「青哥要去市裡辦事，多多想一起去，小飛跟著起鬨，於是他們開著麵包車出門了。臨走時還囑咐著讓我給你們說一聲，瞧我的記性，進門時還記著，跟您搭了幾句話，竟然給忘了。」
「小青帶去市裡了啊？多多太皮，肯定要給他添麻煩了。」周奶奶雖然嘴上這麼說，神情里的緊張很快散了。
楊素青在飛流村有著很高的地位，是靠譜的的代名詞，周多多跟他在一起，出去玩多久，周奶奶都不擔心的。
「要真覺的麻煩就不會帶著多多了，沒事，青哥心裡有譜。況且還有趙小飛呢，他也會幫忙照看著。」
周爺爺清了清嗓子，艱難而費力的介面：「孩子們是看著咱兩個躺床上起不來，就幫著照看著多多了。」
「是啊，都是好孩子，等奶奶病好了，烙糖餅給你們吃。」周奶奶放鬆舒展了身體，把小半碗粥吃完后，很聽話的吞下了郭梓熙送上的葯。
兩個老人都在發汗，郭梓熙沒忘把屋子裡的窗子關緊了些。
她還把之前村委會送過來的電暖氣給通了電，老人們心疼電費，連說不用，他們不冷，挨得住的。
郭梓熙心裡難受，但還得好聲好氣慢慢勸：「周大哥已經幫忙預存了電費，足夠家裡用很久，不需要心疼浪費電。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把身體養養好，家裡沒有大人看著，多多一個人在村裡亂跑，孩子太小，萬一發生危險了可是不得了。」
南飛凡跟著幫腔：「周爺爺和周奶奶病好以後，有他們管著多多，肯定是沒問題的了。」
郭梓熙投來了讚許的一瞥，表示同意。
周奶奶想到了什麼，勻了一口氣之後，才說起了周多多最近迷上了去河套里撈魚，他自己用鐵絲圍成個圈圈，找了個破網兜縫在上邊，再在一旁捆上木棍，這就是一個簡易的捕撈器。
儘管周奶奶、周爺爺是三令五申，不讓他一個人去河邊，但周多多根本不聽，一找到機會肯定跑出去，在小溪那邊撈些小魚小蝦回來，放在瓶子里養著，說是養大了要給周爺爺做下酒菜。
兩個老人沒有一起病倒，他們總是會陪在周多多的身邊，找些水淺的地方玩一會。
但他們現在自己都動彈不得，周多多更是跟脫韁的野馬一樣無所顧忌，早起跑出去，天黑才回來，對於爺爺奶奶的話也全當成了耳旁風。
郭梓熙和南飛凡對望了一眼，終於明白周多多溺水的原因了。
不過，事到如今，他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現在確實不是管教孩子的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