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5 章

第 245 章

有那麼一瞬間,林薇是想過要掙扎的,生死關頭坐以待斃不符合她的行事準則。

可是當一群人拿著紅酒和食物進來的時候,林薇還是僵硬著無法移動,她真的沒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理清思緒。

她的大腦已經無法冷靜思考,她最先想到的是如果自己出事,父母要怎麼辦?

方廉新有高血壓,母親平時情緒穩定,可是遇到她的問題一樣無法冷靜。

沒有哪一刻,她像現在這麼恨。

她以前都不知道自己有這樣大的魅力,值得這麼多人處心積慮,她一個商人,能影響什麼呢?

因為什麼呢?

從什麼時候開始呢,恆生還是哈蘭德?

或許在很早之前她就觸碰了別人的蛋糕,她以為是普通的商場博弈,是她想得太簡單了。

周圍的尖叫和混亂也無法讓她從混亂的思緒中緩過來,如果可以她很想毀滅這一切。

這真的是像是一場夢,一場荒唐的噩夢。

……

什麼樣的新聞能震驚世界?

赫姿集團和微觀實業的老闆,擁有五家上市公司,全球福布斯財富曾經一度排進前十的富商、時代周刊全球商業最有影響力女性,創造無數商業奇迹的亞洲首富,因涉嫌殺人被英國警方逮捕。

林薇不是第一次入獄,但兩次造成的影響是完全不能比較的。

人們都知道林薇的財富不止如此,微觀實業、新柏和哈蘭德都沒有上市,她個人手上有多少資產也沒人知道,因為八零年蘋果上市的時候,人們發現林薇作為股東赫然在列,她同時還是恆生的股東,當初購買了不少恆生的股票,個人財富讓人驚嘆。

可現在這樣的一個人卻鋃鐺入獄。

雖然林薇早就將公司的權力下放,但她始終都是公司的靈魂人物,消息一出,五家上市公司無一倖免股價全部暴跌。

不止是她自己的公司,恆生的股價也跟著一瀉千里,接著連帶著整個香江的股市都被波及,原本就搖搖欲墜的香江股市,直接下挫到500點。

有些反應是連鎖的,幾天後,股市、地產、港幣全都呈現崩盤的態勢,投資機構為了規避風險在期貨市場賣出恆指期貨,大量散戶被迫平倉,哀嚎遍野,危機一觸即發。

誰也沒想到林薇入獄對整個香江會造成這麼大的影響。

聯交所召開緊急會議宣布「暫時停市三天」。

港英政府不得不出台政策救市,聯合滙豐在內的多家銀行緊急調來15億港元給期貨公司充當保證備用金。

可是大家心裡都沒底,一旦重新開市將要怎樣瘋狂的局面。

「偏偏選在這個時候,他們到底怎麼想的?」港督何蘭迪也是一頭亂緒,簡直是雪上加霜,現在的局面比73年的股災更令人棘手,強烈的恐慌和不安之下,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對香江來說,林薇也是一個精神符號,迷信她的人不在少數,人本能地會慕強,神化成功者,作為一個女人,林薇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大家已經把她當成了真正的神,她的一句話有時候就會左右香江股市的變化。

「有些人可能是真的想不到,他們或許也被現在的局面嚇了一跳,經濟有時候是沒有規律的,一個決策投入市場,在此之前很難去揣測結果,但是有的人……」

宋曄停下來,漆黑不帶雜色的眼染上凌厲:「但麥克不會一點都想不到,他或許早就已經在秘密做空股市了。」

何蘭迪停下來,難以置信地看向宋曄:「你在開什麼玩笑,滙豐和香江深度綁定,這樣做對他有什麼好處?」

宋曄坐在沙發上,半闔了眼皮,淡漠道:「如果沒有恆生當然是你說的這種情況,但現在的恆生的體量越來越大,不停擠占滙豐在香江的市場,加上香江現在前途未卜,退回英國對他來說不失為了一個辦法,這是很多英國企業的想法,他要的是一種進可攻退可守的局面!林薇出事,影響最大的是恆生不是滙豐。」

何蘭迪看著了他一會兒,隨即吐了口氣,說道:「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但是宋曄,你不能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污衊麥克,我們要做的應該是怎麼挽回現在的困局。」

宋曄徐徐地抬起臉,望向他:「你真的想要挽回局勢?」

「當然,」何蘭迪頓了一下,又說道,「如果你想說放了林薇,那是不可能的,我可以告訴你我也喜歡她沒事,但我沒有這個能力,無法左右英國的局面。」

「不是放,是保釋,」宋曄直直地看著他,「讓他們同意林薇的保釋申請。」

英方拒絕了他們之前提出的保釋申請,甚至不讓他們的人去見林薇,一直押后律師去見她的時間,他們無法搞清楚情況。

何蘭迪閉了閉眼,說道:「我試試看,不過你也別抱太大希望了。」

既然已經打算動手了,哪裡還可能收手,如果那樣,整個英國都會淪為笑話。

宋曄冷眼睨著對方,深譚般的眸子閃過絲絲紅光:「如果是那樣,我保證,等待他們的將是一個無法負擔起的後果。」

三天加上兩天周末,下周一開市將是山呼海嘯一般的崩塌,如果不開市,那麼市民將不會再信任港府的任何說辭。

比起股市崩盤,港幣崩盤才是最可怕的,那時候英國會被拖下泥潭漩渦。

……

「我的女兒不可能殺人的。」方廉新比眾人想象得要冷靜得多。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很久沒有說話,只是愣愣地坐著,在眾人以為他是嚇呆了,他便說了這麼一句。

「您放心,我們我會想辦法的,吳銘已經去往英國了,」羅佳桐看著他放在腿上不停打顫的手,心下緩了口氣,安慰道,「很快林薇就能回來了。」

方廉新徐徐地轉過臉,慢慢地道:「我不擔心的,我的女兒什麼錯都沒有,我知道的……但是你們要想辦法瞞著阿芝,她……」

他話沒說完,就聽見外面傳來呼喊的聲音。

林涵芝聞聽噩耗暈倒了,家庭醫生奪門而出,他們害怕有高血壓的方廉新出事,沒想到先倒下的卻是林涵芝。

羅佳桐看著家庭醫生對林涵芝施救,方墨柏跪在一旁痛哭,她抱著發麻的頭,整個人陷入一種恐慌當中。

怎麼辦?

要怎麼辦?她得幫林薇守好這個家,不能讓她回來的時候家沒了,好不容易才換來的一家團圓,她不能,不能承受這樣的結果。

林薇,你快點回來吧,這個世界都亂了。

林薇對整個香江來說大而不能倒的存在,影響是方方面面的,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感受到這種影響,不炒股的市民,只要公司和銀行還沒倒,對他們就沒什麼影響,不過是普通人的談資八卦,畢竟林首富平時離他們實在太遠了。

「林首富殺人?這怎麼可能呢?」

「她又不是第一次有這種新聞了,一個女人做到那個位置怎麼可能是靠著正當途徑?你就看吧,越是厲害的女人手段就越陰毒。」

「她再離譜也不會跑到英國皇室去殺人吧,再說她一個瘦弱的女人是怎麼殺得了一個一米九高的壯年男子?事情聽著就好假啦。」

「據說那個英國佬喝了酒,兩人之前就起了衝突,激情殺人都有可能的。」

「要我說女人真的不能太狂,不然就容易栽跟頭,我看她平時太囂張,看著就好煩。」

啪——

有人拍了桌子,對著剛才說話的人罵道:「叼你老母!唔怪得傻仔都話你個痴條,你夠膽再唱衰林首富一句,信不信我打爆你個頭?」

「痴線啦你,關你屁事!」

「你個垃圾,最好抹下眼屎,看清楚你大佬我是邊個?」

「我是嚇大的,你學人打架也要自量一下,你以為你是邊個?你做乜嘢……」看到對方舉起凳子,男人臉色立馬變了,「叼,你再發癲,我要報警!啊……」

有人事不關己,有人為林薇憂心,也有人幸災樂禍,茶館里的鬧劇並不能影響林薇現在的處境。

林薇被關進去的第一天,幾乎一晚上都沒有睡,她很少失眠,平時遇到事情煩歸煩,氣過了,就直接睡了,什麼事情睡醒一覺再想也是可以的。

但這一次,她發現自己很難把事情捋順。

事情發生的太出乎她的意料,沒有一絲一毫的防備,如果說上一次她做了萬全的準備,那麼這一次她是無知無覺地踩入這個圈套。

她以為以自己的影響力,沒人敢這麼對她,哪怕是暗殺也比現在的局面更好。

也或許他們想過暗殺,但因為找不到下手的機會放棄了,畢竟她身邊的安保一向很嚴密,所以他們才會想到皇家晚宴這種不可以帶武器和保鏢的地方。

她不知道是誰想出的這個神仙局,她的對手強大得不可思議。

這個世界上總有很多聰明人在。

讓她更焦慮的是不知道現在外面究竟是什麼樣的情況,她需要和外面溝通,確定局勢的走向,她的父母家人和朋友,她幾十萬的員工,他們現在究竟處於一個什麼樣的狀態?

她幾次說要見律師,都被無視了,為什麼呢?

他們已經都做好準備了,為什麼還要怕她見律師給人留下口實呢?

一定是出現了什麼計劃之外的事情,讓他們感到慌亂。

會是什麼呢?

林薇一直被恐懼的情緒的包圍,她看過太多嫌疑犯在獄中「畏罪自殺」的新聞,如果局勢變得對他們很不利,林薇很可能會走上這一步。

不讓她見律師,這透露出的是一個非常不好的訊號。

「你的律師來見你了。」

聽到這一句的時候,林薇閉上眼,深深地長出了一口氣。

她其實最想見的是吳銘他們,可是她知道情況不允許,除了律師她誰都見不到。

「林總能和我說說當時是什麼情況嗎?」

「能說告訴我外面發生了什麼嗎?」

兩人同時出聲。

英國律師看著林薇,此時的她一臉憔悴,短短几天的時間她的臉就消瘦了一圈,蒼白的唇沒有血色,氣色和精神面貌平時見到的判若兩人,他是第一次看到林薇這個模樣。

律師將外面的事情和林薇形容了一番。

林薇一直安靜地聽著,不發一語,直到律師說完,她才重新抬起頭。

「我父母……」

「他們很好,你不用擔心,」律師說道,「現在最重要的是你,你能脫身,大家才會都沒事,如果你倒下,才會導致最嚴重的後果。」

林薇看著他道:「幫我告訴吳銘,我相信他,他會將公司的事情都打理好的,一切都要按部就班,不要慌不要亂;讓宋曄千萬不要衝動,不要去做任何過激的事情,好好地等我回來,不要讓我擔心;也要幫我告訴父母,他們的女兒問心無愧,不要去難過,他們應該自豪,自己的孩子能搞出這麼大的動靜,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林薇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幫我和羅佳桐說,這段時間可能要麻煩她了,需要幫我照顧一下我的父母,還有胡希文,我哥沒經歷過這種事情,可能會有些傷心過度讓她多擔待一些,紀成君……她不用我擔心,我相信她能做好一切……還要幫我告訴蘇天瑞人接受平庸沒什麼不好,這個世界需要有人去做簡單的事情,有時候簡單的事情可能決定的是大事的走向,還有阿茵……」

律師忍不住開始看錶:「林總,時間不太夠了,你放心我都會通知到的,你說一說,當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薇抬起頭看向他:「人肯定不是我殺的,爭議點是匕首上的指紋,我在晚宴上碰過,沒離開前我是不可能再次拿到匕首的,以及殺人手法,除了自殺,無法製造那樣無打鬥的現場,以我的體力,我不知道他們會怎麼……」

「他們說弗里曼喝醉了,有人看見他醉酒的場景了,據說喝得很醉,連小孩子都可以對他行兇。」

林薇閉了閉眼,她深吸了口氣說道:「所以他們已經找好了一切說辭,我們能想到的,他們都提早想到了,除非能有什麼他們忽略的細節。」

她暫時沒有想到,很可能永遠都想不到。

「你怎麼會出現在案發現場?」

「是有侍者告訴我女王要召見我。」

律師聞言眉頭緊鎖,他還要說些什麼的時候,結果獄警走過來,告訴他們時間到了。

林薇果斷地站起身,說道:「記住,我不會自殺的,如果聽見有什麼不好的消息,那一定是我遭到了迫害。」

獄警聞言看向林薇,露出詫異的目光,隨即說道:「女士,你想的太多了,我保證這裡沒人會迫害你。」

「最好是這樣。」林薇看了他一眼,便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她低著頭,目光一直看著自己的手,淡漠的眉眼沒有任何的表情。

回去之後,獄警見她還和之前一樣,坐在床上發獃,也就離開了。

林薇一個人坐了一會兒,一直等到天色暗了下來,才像往常一般去洗漱。

她拿著漱口杯看了一會兒,然後將裡面的牙刷取了出來,漱口杯扔到了地上。

雙手將牙刷對摺,這和她想象得不一樣,太軟了,這個材質根本掰不斷。

林薇吐了口氣,目光掃到了地上的漱口杯,停頓了兩秒后,抬起腳踩了上去。

腳下的塑料口杯四分五裂,林薇慢慢彎下身,撿出尖角最鋒利的那一個。

她輕輕地攥住拳頭,另一隻手將鋒利的碎片對準自己的手腕,而後緩緩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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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江女商[六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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