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夜來訪客
等到那山坡處的兩座營寨都被攻下之後,天色已經黯淡下去了,而且這1個白天的工夫,索倫兵都沒有吃點什麼東西,早已飢腸轆轆的他們,自然是選擇就近休整,補充體力。
「另1座也攻下了?」
朱翊鏐此刻已經有些麻木了,他也沒有料想到這鴨綠江部的抵抗力度居然如此之弱,明明這營寨的防禦力拉滿了,卻是1觸即潰,甚至就連己方都沒有損失太多兵力。
「看來這大炮是真真切切用不上了。」
朱翊鏐1句感嘆過後,便打算帶著親衛營,親自前往山坡處的營寨。
此時,整個戰線隨著前線戰事的順利,而得以推進,朱翊鏐估摸著,自己將中軍大帳設在那倒也無妨。
「殿下,還是再等等吧。」
1旁侍立著的沈惟敬緩緩搖頭,剛剛那消息還是他傳來的,這來回跑倒也是辛苦他了。
「為何?」
「那巴爾達齊跟噶凌阿都打算繼續攻城,1鼓作氣,直接將那山上的最後1座營寨給攻了,若是殿下現在去的話,正好處於交鋒,這刀劍無眼…」
「還要繼續??」
朱翊鏐1愣,先是下意識地抬眼看向帳外,這帘子是被掀開的,因此朱翊鏐能直接看到帳外的景象。
此時,天際早已失去了淡藍色的輕紗,取而代之的是昏暗的夜幕。
這種情況下,進行夜戰?還是爬山的那種?
朱翊鏐先是不信,但是轉念1想,又明白了。
想來這些個索倫兵,是沒有夜盲症的。
自己這些關內來的軍隊,基本上都是有著夜盲症的。
這就使得1般的軍隊,想要進行夜戰,是幾乎不可能的。
若是天色昏暗,你連對面是誰都看不清,這怎麼打?
難道是人人再握著個火把嗎?
這無疑是不現實的。
但是這些個索倫兵不1樣,他們很特殊,因為環境造就了他們。
朱翊鏐其實也是才想起來,這些索倫兵是漁獵民族,平常就有著大量的魚類攝入,因此患夜盲症的概率很小。
沒了夜盲症,這想要打1場夜戰倒也算有幾分可能性了。
想到這,朱翊鏐也不著急了,「那行,我們就等,等到這最後1座營寨被攻下吧。」
「殿下,這必然能攻克的,撮爾戎邦必然會化為粉齏,鴨綠江部本就沒有太多兵力,卻還分兵到山坡處的另1座營寨。」
沈惟敬先是點點頭,而後開口道,「如今這單單兵力上,我們就遠超他們。」
「話不能這麼說,這仗也不是這麼算的。」
朱翊鏐聽了沈惟敬的話,卻是搖了搖頭,「這若是每1次仗都只是比較人數的多寡的話,那都不需要打了,直接兵力少的向兵力多的投降就好了。」
「依著本王看啊,」
朱翊鏐緩步走向那帳外,眺望著那不遠處的山,那裡正是鴨綠江部最後的營寨。
「這白天的兩次失利,他們瓜爾佳部也好,鴨綠江部也好,都是敗在了人和兩個字上啊。」
「而且他們1開始就失去了膽氣,選擇固守,1守,他們其實就已經敗了!」
朱翊鏐說到這,猛地1回頭,望向緊跟在自己身邊的沈惟敬,「你可讀過孫子?」
「未曾,殿下。」
沈惟敬當即1個搖頭,否認了自己讀過孫子。
開玩笑,這孫子是什麼書啊,那是兵法,自己好端端的讀兵法,又不是武將,那自己這是要幹什麼。
因此,為了保險,哪怕是讀過,沈惟敬也會說沒有讀過。
「嗯——」
對於沈惟敬的回答,朱翊鏐不置可否,而是重新扭過頭去,自言自語道,「這其中的形篇曾說,可勝者,攻也。」
「也只有攻者,才能動與9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勝。」
「女真1開始就失去了先機,我皇明是攻,他女真是守,這結局已然註定了。」
朱翊鏐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後世的戰役,那女真人在努爾哈赤,以及黃台吉的帶領下,1直保持著攻勢,而大明則1直保持著守勢。
這守久必失,大明只會被活生生拖垮,幸好,幸好,這1世,換作大明是攻勢了!
沈惟敬此刻就站在1旁,認真的聽著,等到潞王說完,他剛想要再說些什麼,卻被1陣吵鬧所吸引。
戚金過來了,他大踏步地往中軍大帳走去。
朱翊鏐自然也是留意到了他的身影,不過他沒有做出什麼動作,只是1臉平靜地看著戚金朝自己走來。
「殿下千歲!」
戚金來到跟前之後,先是1個抱拳行禮,而後又湊到跟前,對著朱翊鏐的耳邊說道,「殿下,鄭汝立來了。」
「呃?」
朱翊鏐聽到這名字,先是有些耳熟,而後便是恍然,「他?他怎麼現在來了??」
說完,朱翊鏐抬頭看了眼天空,此刻天際已經完全變成了月夜。
戚金微微搖頭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
朱翊鏐稍稍皺眉,停在原地,稍微遲疑了片刻,便再次開口道,「讓他進來吧。來帳內。」
「諾!」戚金1個抱拳轉身離去。
「殿下,下臣先行告退?」
沈惟敬也是聰明人,見到戚金的1系列反應,便知道,接下來的事情,怕是自己參與不得了。
「嗯。去吧。」
朱翊鏐1個點頭,便放了沈惟敬離開,而後自己重新轉身回了帳內。
等到朱翊鏐在主位上坐上,喝了1口親衛遞過來的茶水之後,帳外便出現了1道熟悉的身影,正是鄭汝立。
還是照例的1襲白衣,外加1頂黑色的帽子,唯獨那頷下3縷飄揚的長須,添了他幾分氣質。
「潞王王爺安康!」
鄭汝立剛剛進了大帳,便直接頓住腳步,而後1個深深的鞠躬。
他的雙手沒有什麼動作,因為此刻正捧著個物件。
「哈哈哈——」
朱翊鏐放聲大笑,但是卻沒有從主位上起身,「鄭汝立,你與本王可是好久不見了,如何啊?這李粟谷可是死掉了?」
「王爺還記得啊。」
鄭汝立聽完之後,也是輕輕1笑,臉上露出平淡的笑意,「那老匹夫自然是已經死了,我回國,剛到咸鏡道,便聽到了這個消息。」
「噢——」朱翊鏐淡淡地點頭,沒有再說什麼,因為他要等著鄭汝立自己開口。
鄭汝立自然是不會讓氣氛冷場的,當即再次主動開口。
這1次,他往前走了幾步,而後在親衛的阻攔下,停下了腳步。
隨即他雙手往前那麼1遞,將手中捧著的盒子,遞交了出去。
「殿下,這是我遇到申砬之後,申砬托我給您帶的禮物。」
「申砬??」
朱翊鏐自然是聽說過這人的,也知道那鄭汝立與申砬是同盟關係,當即便點點頭,示意邊上的戚金拿過來。
戚金也是有著伶俐勁的,當即接過鄭汝立的盒子。
先是自己打開,隨後再次合上,對著主位上的潞王點了點頭。
朱翊鏐這才接過戚金遞上來的盒子,將其放在桌案上。
這盒子倒就是1個簡簡單單的紅木盒子。
打開盒蓋之後,內襯則是絲綢,不消說,必然是從大明進口來的。
而被這絲綢襯裡包裹著的,則是1個白色的壺。
「壺?」
朱翊鏐雙手此刻正扶著盒蓋,「李朝白瓷月亮壺。」
朱翊鏐的聲音自然不會太小,被鄭汝立聽到之後,頓時露出些許驚訝的神色,而後又是贊道,「王爺當真是見多識廣啊!佩服!」
「這確實是我國的白瓷月亮壺。」
鄭汝立直起身子來,「大明尚黑,至於倭人則是尚青……吾國則常好白。這月亮壺乃是我國最珍貴瓷品。」
「嗯,李朝白瓷是個好物件的。」
朱翊鏐雙手下移,將那月亮壺捧出盒子,將其平舉在自己的眉眼處,對著那桌案上的燭火看了起來。
「釉色潔凈,器形樸素,線條流暢,很不錯的1件禮物,本王彷彿都能透過這月亮壺看到你們那種…平靜而又寂寞的感覺。」
「王爺不單博學。」
鄭汝立再次1記馬屁送來,「感觸力更是強人1籌,若是立志研學,必然是1代大儒!」
「好了。」
朱翊鏐直接擺手打斷了鄭汝立的話,「你深夜來訪,是有什麼事嗎?」
「王爺,時機到了,已經到了,我等不及了,王爺。」
「哈??」
朱翊鏐聽得眉頭連連挑起。
等不及了?好傢夥,這人比自己還急啊。
自己還打算過了年再說,結果這人,連年都不想過,就要急著上位了。
「是有什麼契機出現了嗎?你想要上位,就說明這中央亂了,單死掉1個李粟谷是遠遠不夠的,必然是內部空虛了,可是你國的禁軍騎兵被調動了?」
「王爺果真聰慧!」
鄭汝立也沒有想到這大明的王爺居然如此聰明,單單憑著自己的3言兩語,就猜出了事情。
「確實如王爺所猜想的,藩胡作亂,這次規模很大。」
鄭汝立的臉色還是1如既往地平靜,但是這語氣當中已經帶著些許激動,「那禁軍騎兵被調到豆滿江的6鎮平亂了。」
所謂藩胡,其實是朝鮮這邊對於東北少數民族的稱呼。
「哦,豆滿江。那很遠了。」
朱翊鏐緩緩點頭,這豆滿江確實遠,哪怕是距離遼東也是很遠的距離,按著後世的距離來看,是在黑龍江那邊。
呃…
等等。
突然間,朱翊鏐像是想到了什麼,藩胡,豆滿江,萬曆十年,這幾個要素合在1起。
「尼湯介之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