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十章(5)

5.第十章(5)

女裁縫說:「我看你這些天就有些耐不住了,給人家小夥計眉來眼去的。***」

八音說:「你別瞎說!那個三明我可沒看到眼裡。」

女裁縫說:「這話我信。我是說你在玩貓膩。我敢說,你夜裡睡覺是摸著自己睡覺的。」

「你瞎說!」

「你臉紅了!承認不承認?」

八音的臉果然紅了,說:「你怎麼知道的?」

女裁縫說:「我也是女人啊。」

這一晚,女裁縫沒走。她終於躺進了八音的被窩。

這一夜對兩個人來說,都是非同尋常的一夜。

三爺爺每天都起得很早,早起現女裁縫從八音家出來,頭還散亂著,就有些疑惑,這女人昨夜睡在八音屋裡?就起了警覺。三爺爺平生最討厭的就是男女不軌的事。他知道女裁縫名聲很壞,可別把八音帶壞了。

三爺爺又在路口站了一陣,看八音的門仍虛掩著,不好去敲門察看。他主要想看看有沒有男人從裡頭走出來。等了一陣,天已大亮,路上有行人走動了,才轉身去別處,心裡卻存了擔心。對侄媳婦八音開雜貨店,他一向並沒有多管,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有點事做做。但這一段日子他看出有些麻煩,村裡一些男人尤其後生們有事無事總來雜貨店,斜倚在櫃檯上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八音的笑聲不時傳出。他曾提醒天易娘,讓她多照應著。天易娘也是太忙,近在咫尺卻是多日不去一趟。而且自從明確知道柴知秋和八音娘的關係后,對八音就多了一點戒備。這小女子沒那麼簡單,看上去像個小孩子,其實是個小狡猾,或者說又單純又狡猾。她和柴知秋似乎有什麼默契,共同哄瞞著她,居然瞞得不露聲色。照應她?怎麼照應?一天看三趟又能怎樣,女人要偷男人和男人要偷女人,都是防不勝防的。但天易娘還是不願看到八音弄出什麼事來,不然將來給七子無法交代。她對八音說:「少和那些男人家說笑,天黑就關店門。」八音很乖地說:「大嫂你放心,我聽你的。」果然天黑就關門,白天有男人說笑,八音也很少插嘴了。天易娘再沒想到她會和女裁縫怎麼樣。

三爺爺沒把他最新的現告訴天易娘。

但三爺爺有些憂心忡忡了。自從柴老大蹲監獄,二爺爺自殺之後,三爺爺的心就一直不好。

三爺爺曾是大瓦屋家最後的希望。

三個祖父漸漸長成漢子,胸中涌動著無數仇恨。從他們記事起,看到的都是火光。聽到的都是炮聲。寨子一次次被打破,糧食一次次被搶光,柴姑一次次被凌辱,他們一次次被綁票。在短短十幾年的時間裡,土地已被賣去大半。那是用刀割走的,一刀刀,都滴著生血。柴姑再也不做聲,她像整個變了一個人,木然承受著一切。

那一年,一個土匪頭兒又去他家要糧,也只是一個小土匪頭兒,僅帶了幾個人。土匪進入草兒窪已是如履平地,大白天闖進大瓦屋家也是大搖大擺。柴姑不敢得罪他們,親自灌了兩口袋麥和一口袋秫秫,讓人搬到他們車子上。事就出在那一口袋秫秫上。土匪嫌給了雜糧,氣哼哼走了。爺爺小心地送到門口。土匪頭兒卻突然轉身,對著爺爺打了一槍。爺爺猛閃身,幸虧縮得快躲回牆后,那一槍打在牆角上:噗!一股塵土,濺了爺爺滿臉。土匪哈哈大笑,揚長而去。看起來土匪並沒想打死人,他們只是戲耍。這正是日頭正南的時候。爺爺看看日頭,一口血噴出來,爺爺反身沖二爺爺三爺爺說:「賣地,買槍!」

那時家裡已沒有一條槍,以前柴姑買的槍全被土匪搶走了,夥計們也差不多走光了。連茶也走了。茶去尋找朵朵去了。只有老佛還在。但老佛已經失去了昔日的威風。老佛和柴姑一樣變得萎靡不振,每天吃飽了飯就躺在一張爛草席上睡覺,身上的虱子一抓一把,渾身生滿了疥瘡,冬天結成血痂,夏天蒼蠅圍著他飛,揮一揮手就轟一聲。老佛的老婆孩子離開他走了。柴姑讓他去找回來,老佛理也不理。柴姑讓人給他整理好屋子,老佛不去,就睡在爛草席上。給他買了葯讓他洗洗身子,他把葯倒掉。老佛不和任何人說話包括柴姑。老佛彷彿成了啞巴。每次當土匪大搖大擺走進大瓦屋家的時候,總會看到躺在草席上的這個巨人,他躺在亂草中像一頭沉睡的獅子。土匪在院子里來來往往牽豬牽羊,都不能驚動他,都和他沒有關係。但每次大瓦屋家賣地,他都會激靈醒來。他蓬垢面跟到地里,拔出地界扛到肩上就回家,仍是一不。把地界往門口一撂,咣當一聲。然後躺到草席上繼續睡覺。這時候最好是誰也別去惹他。有一回一個小匪拿根棍子撥弄老佛,一邊嘻嘻笑。老佛突然大吼一聲如雷霆爆響,二目睜圓了像兩盞紅燈,小匪嚇得尖叫一聲嘴鼻流血,當時倒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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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月亮地(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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