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十二章(4)
二更天以後,那女人悄悄來了。***
她用一根長草撩撥他們的鼻孔,終於將他們弄醒。
當他們擦擦眼,終於看清這就是他們白天追趕的那個女人時,全都興奮得跳了起來。
月光朦朧,這女人如一匹妖,黑色的長披散到腿彎,身材修長,體態輕盈,如幻影般在月光中浮動。那時她低眉含笑,雙手捂住**,注視著他們兩個,白天奔騰的野性已不復存在。兩人圍住她團團轉,竟一時不敢動手,只覺血往上涌。
他們同時意識到一個突然面臨的麻煩:這女人歸誰?
這話題他們曾討論過多次,但都沒有結果。他們都希望對方能讓先,可是誰都沒答應。每次討論的結果都是:到時候再說。
到時候了。
而且是這樣一個夢幻般的女人!
誰都不會退讓。
那麼共同享用她?
兩人腦子裡都閃出這個念頭。於是不約而同地盯住對方,四隻手都在抖。
但這時那女人說話了:「我只要你們中的一個。」
兩人轉回頭看著她,幾乎同時鬆了一口氣。女人的話很平靜,平靜中透著不可更改的力量。
那麼,這說法是最後的裁決了。
這樣很好,避免了許多尷尬。
朱說錢大哥咋辦?
錢說老弟你看呢?
朱說錢大哥你讓我吧!
錢說老弟這事不能讓。
朱就火了。他早就想火了,這姓錢的傢伙平日里是很厚道的,諸事不與人爭,在女人身上卻執拗得很。一路上連個客氣話都沒說過,盡給你打哈哈。現在看來,兩人只能動手了。他相信自己年輕十多歲,對方不是對手。
錢也這麼想。他知道已別無選擇。他無法和他共享一個女人,何況是這麼一個天仙一樣的女子。他已經不能自抑,下體開始膨脹。
朱說錢大哥對不住你了。
錢說誰活著這女人就歸誰。
然後兩人拉開架勢,卻一時有些猶豫。兩人都想到了這幾年朝夕相處的日子。突然那女人叫了一聲:「打呀!」這一聲叫,讓錢有些不快,他似乎意識到這女人並非良善之輩。但箭在弦上,來不及了。朱已向他飛來一腳。這一腳沖他襠里,錢閃開了。卻想,這小子也太狠了。後來當他們打在一起,死命向對方攻擊的時候,兩人都在為生存而戰了。朱以為錢不是對手的,沒想到這老傢伙並不好對付,他有一股蠻力。朱被錢按在地上,本來勝負已成定局,錢只要掐緊他的脖子就可將他置於死地。可他猶豫了一下。事就壞在這一猶豫上。朱的頭碰到一塊石頭,是他們睡覺時當枕頭用的。他彎手摸住石頭,對準錢的腦袋砸了一下,這一下很有力氣,就聽「噗」一聲響,錢歪歪頭滑下他的身子。錢還在抽搐。朱站起來又彎下腰看看,說錢大哥你還有啥話?錢用仍微弱的聲音說了兩個字:「當心……」然後就死了。
朱愣在那裡站了很久。
後來由那女人幫著把錢的屍體拖到幾十步遠的地方,又把他的衣裳扒下來,讓那女子穿上,兩人才回到石碾旁的庵棚下。女人溫順得像一隻貓,依偎在朱的胸脯上。但直到天要亮時,朱才要了她。他以為自己不行了。可那女人幫助了他。
朱把所有的事都給老大說了。他本可以不說的,可他有些後悔不該殺了錢,說出來心裡好受一些。
老大看看那女人。女人正沖他笑,笑得極可憐極嫵媚。老大白了她一眼,離開他們走了。他覺得他有些多管閑事。他知道了他們是柴姑的人,他也看出了那女人身上有一股邪氣,這小子和她待在一起沒什麼好結果。但他沒說。他知道說也沒用,男人有時為了女人是可以不要一切的包括命。當初為了爭奪柴姑三兄弟不就有過一場搏鬥嗎?你很難說什麼叫值得什麼叫不值得。
老大走路的樣子很威風。
朱和那女人獃獃地看了很久。
那女人問:「你認識他?」
朱搖搖頭。
他真的不認識老大。
荒原的日落時分,總是有一種悲愴的意味。不時有飛鳥歸巢,飛過時顯得慌張而匆忙。無邊的大地在一點點縮小,夜的影子正像一圈黑色的挽幛飄過來,你清清楚楚看到白日的消失,就會有一種絕望的念頭。那時你彷彿站在生死界,陽間和冥間已混淆不清,腦子裡一片空茫,對過往的一切都失去了清晰的印象。於是你感到整個身子都飄起來,漸漸融進灰色的空間,不知要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