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四章(12)
幾個人急得穿梭樣來回找了幾趟。老佛看著套好的馬車,江伯和柴姑東街跑到西街,西街跑到東街,總不見個影兒。顯然是出事了。
小喜子不會自己跑走,那麼就肯定是有人做了手腳。企圖無非是訛一些錢財。柴姑實在想不出那個做手腳的人要幹什麼。抱怨小喜子沒道理,是自己答應他去的。恨那個做手腳的人又不知他是誰。很可能還是黃煙袋的人暗中使壞,但黃煙袋卻一副神態自若的樣子。一天下來,也沒個人遞話傳話,比如要多少錢要啥條件等,沒有。
柴姑像被人打了一悶棍,沒頭沒腦的,心裡窩一團烈火。第二天早起,柴姑站在院子里吆喝:
「江伯,喊老佛套車。」
江伯說:「咋?」
「上路,回家!」
江伯幾乎一夜沒合眼,摸黑去街上尋了幾趟,問了許多人,都說不知道。這時擦擦眼屎說:「小喜子……還沒回呢。」
柴姑說:「管不了那麼多啦。」
「這……不好吧,他一個小孩子?」
「死不了他會自己摸回來,死了也怪他自己。」
「柴姑!……」
「套車上路!」
江伯心裡一抖,沒有說啥,就喊老佛套車。
黃煙袋店裡幾個夥計看了這場面直抽冷氣。嘀嘀咕咕說這女子恁沒義,少個夥計像少只羊羔,全不當一回事。就有人轉臉罵道:「操她!」
黃煙袋一直洞若觀火,這時慢悠悠磕去煙灰,冷笑一聲進店去了。
三人三輛四軲轆大車,裝得滿載,出黃口鎮咯噔咯噔上了路。
江伯在前領路,頭輛車是三匹馬拉著。柴姑居中是三頭犍子牛拉車,老佛車后又是三匹馬。三輛大車幫上還拴幾頭牛驢。後頭又跟一群羊,頭羊拴在老佛車上,其餘都跟著走。
這是一個臃腫的隊伍。無法走得很快。
江伯心裡不痛快,走在前頭一不。老佛倒是滿不在乎。他實在有些討厭那個小傢伙。
柴姑也不說話。她不怎麼會趕車。好在上了套的犍牛都還老實,一路上踩著前頭的車轍走,柴姑不時揮一揮鞭子,一切都覺得很新鮮。前後看看滿載的糧食物品,既興奮又擔憂。幾天來生的事,使她感到路途上未必能平安無事。但怕也沒用。她的心綳得很緊。
一天下來,才走了幾十里路,傍黑歇在一個小村子里,約摸十來戶人家。村裡大人小孩也就幾十個。幾乎都出來看熱鬧,圍著幾輛大車驚奇讚歎。買這麼多東西,必定是大戶人家。
「往裡走荒灘野地的,沒聽說有啥大戶人家。」
「就是。說不定是去開荒呢!」
然後女人們對柴姑指指點點,男人們圍著老佛嘻嘻哈哈,這兩個人都長得怪。柴姑長相不似漢家女子,卻美得出奇;老佛則像一頭巨獸。再加上一個又瘦又矮的老頭,大夥一時弄不清這幾個人什麼來路。
柴姑也不驚怪,這幾天在黃口鎮上老被人看,現在也只好被人看。她希望一路上都能這樣,人多的地方不會出事。當晚,幾個人在一戶老人家借鍋灶做飯吃了,柴姑讓老佛和江伯先睡,她說我看著東西就行了。江伯說你睡吧我睡不著,說著就到外頭去了。
車馬都停在外頭的空地上,牲口已餵過,拴在車幫上。牛驢都已卧倒,馬都站著打盹,不時打個響鼻。江伯拍拍一匹棗紅馬的頭,吸著煙嘆一口氣,望著黃口鎮的方向,心裡還惦著小喜子,盼望他能像小馬駒一樣跑回來。
柴姑知他心事,也沒睡,一時跟過來搭訕:
「江伯,你還惦著小喜子?」
江伯沒吱聲,只顧吧嗒吧嗒抽煙。
「江伯,我也惦著小喜子哪。你當我就那麼狠心?」
「那你咋不等等他?」
「哪裡能等來?顯見是被人逮去了。」
「那就更應該找回來!」
「該找的地方都找了,找不到的。逮他的人想拿他做押,訛咱的錢呢。或者就是給咱們鬧點彆扭。」
「錢……錢是你的!我知道不該多嘴。」
「我不在乎錢,可一天一夜也沒人來開個價碼。給多少錢,給誰錢?算來小喜子還在鎮子上。他們在暗處,看著咱們著急呢。我那麼說是故意的,他們看沒嚇唬住我,說不定會放了小喜子,再扣住他就沒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