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你不是我爸爸，陸叔叔才是

「媽媽,什麼叫真正的爸爸呀？」寶靈瞪大眼睛,一臉好奇。

……

該怎麼解釋？我苦惱極了。

「我呢,以前跟他住在一起,大家一起吃飯,一起……」

「一起睡覺么？」寶靈忽的打斷我的話。

我驚了一跳,一看這丫頭,表情還挺認真的。

「你怎麼知道？」想了想,還是乾脆別迴避得好。

「哥哥說的呀！」寶靈很鄭重其事點點頭,「他說,叔叔和阿姨睡一張床就會有小寶寶,叔叔和叔叔,阿姨和阿姨睡一起就不會！」

我頓時噎住了,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

席仲這小子……真是人不可貌相,看著高冷,腦子裡都塞了些什麼呀。

「哥哥說,這是席叔叔告訴他的！」丫頭似乎怕我怪罪席仲一樣,趕緊解釋。

難怪,這的確像是席遠辰的作風。

「所以,媽媽,你和那個叔叔有小寶寶了嗎？」寶靈瞪大眼睛望著我。

我真是哭笑不得,看來這丫頭懂得,比我想像中要多很多啊！

「對啊,寶靈,那個小寶寶就是你呀！」我笑了笑,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

她很驚奇地望向我,眼神中充滿錯愕。

「所以,真正的爸爸,就是這個意思？」

「嗯！」我很認真地點點頭。

「難怪陸叔叔不是真正的爸爸,他好像都沒跟媽媽睡過一張床呢！」寶靈喃喃低語,忽的就紅了眼睛,「可我好想他啊！」

聽到她的話,我心一酸,竟然也有些哽咽。

這丫頭,內心如此豐富,都怪我,一直把她當成性格孤僻的孩子,完全忽略了她真正的想法……

「寶靈啊,這個爸爸會和陸叔叔一樣,也會給你買很多書,會陪你看電視,會和你說很多很話……」

「媽媽,你騙我！」寶靈突然打斷我的話,很用力地搖搖頭。

我本來就心虛,一下子就噎住了。

「他一點兒也不好！」寶靈撇撇嘴,「我哭得那麼厲害,他也不哄哄我,還瞪我！有阿姨說開電視,他還吼人家,說小孩子看什麼電視,對眼睛不好！也不說話啊,反正就站在我旁邊……」

寶靈就像打開了話匣子,說起這兩天跟顧言城的相處,她吐槽的辭彙量完全超越了這個年紀應該掌握的言語。

真是頭疼,這個顧言城,怎麼就這麼不討寶靈的喜歡呢？

看來,還是得跟他好好談談……

想到這兒,心裡就莫名的恐慌。

可為了寶靈,還是得硬著頭皮上。

看來我真的很適合當宅女,這一整天又在房間里度過,居然還挺自在的。

除了不能上網,沒有座機電話之外,一切都挺好的。

顧言城果然就沒再出現,有了我的陪伴,寶靈臉上的表情也好看了許多,總之,還算不壞的一天,可當哄完她睡著之後,一切歸於平靜,心又變得空蕩蕩的。

走到落地窗旁,寒風依舊凜冽,偷偷瞄一眼斜下方的窗戶,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見。

竟然,有些失望。

明明已經沒有資格再守望,可還是控不住自己的心。

而今,我跟他之間,就只剩下寶靈了吧！只要任務完成,就徹底沒了瓜葛……

真是可笑,明明是自己放棄的,可當他又在附近出現時,又會覺得不甘心。

真特么的矯情！

深吸口氣,努力拋開那些雜念,和衣躺到沙發上。

希望以後沒有寶靈的日子,我還能做回以前的那個戚渺渺……

這一晚,睡得不算好,總是怕自己睡過頭錯過顧言城,懵懂中睜開眼看看,發覺天未亮,然後又閉上眼。

「咳咳咳！」

迷迷糊糊中,聽見一陣很猛烈的咳嗽聲,那是寶靈的音質……

突然一個激靈,我立馬睜開眼,然後坐了起來。

果然,顧言城就站在床邊,藥膏還捏在手上。

直挺的上身一襲淡綠色襯衫,下穿純白色西褲,在低暗沉緩的冬季,居然有種小清新的即視感。

我有些呆了,在他漸沉的目光中,終於驚醒過來。

「寶靈,你是故意的？」視線落及到寶靈身上,他的語很冷。

寶靈嚇得一哆嗦,連連搖頭:「不,不是,我就是覺得喉嚨難受……」

「顧言城,能不能別這麼跟孩子說話？」看著丫頭被嚇呆的樣子,忍不住的心疼。

他冷哼一聲,慢慢挽起衣袖,而後打開了藥膏的盒子。

「把手伸過來！」顧言城低聲冷喝,滿滿都是命令的意味。

寶靈搖搖頭,把床頭挪了挪,儘可能地遠離了他。

「別忘了昨的話！」顧言城目光注視寶靈,語氣越發低沉。

我終於忍無可忍,很大聲地吼起來:「顧言城！寶靈還只是個孩子！你的語氣能不能稍微好點兒？你對我冷,我認了,可她是你女兒！她有什麼錯？啊！你非得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嗎？」

一口氣說完這麼多,不僅是寶靈,連我自己都驚呆了。

忽的,房門被推開,林曼茵快步走了進來,她看到我,似乎愣了愣,然後轉頭望向顧言城:「顧總……」

「沒事,你先出去！」顧言城搖搖頭。

很顯然,林曼茵似有不甘,很輕怠地瞟了我一眼之後,這才轉身離開。

門被關之後,房間里陷入了空前的寂靜,顧言城也不吭聲,只是拿出棉簽,反覆在藥膏上塗抹。

唉,明明就打算心平氣和地跟他談談的,沒想到卻搞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我好像,真的變得一無是處了。

低頭看看寶靈,她也正在看我,從她的眼神里,我解讀到了……同情。

估計她也覺得我凶多吉少吧！

終於,顧言城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心猛地一顫,我捏緊拳頭,準備迎接他的冷言冷語。

「戚渺渺,你覺得我的警告像是開玩笑嗎？」他說每個字,音都壓得很重,「我不喜歡重複說過的話！不過,我今天可以破例,最後告訴你一次……這是我和寶靈之間的事,跟你沒關係……」

「怎麼會沒關係呢？」很突然的,寶靈就插了一句嘴。

我嚇了一跳,低頭看她,發現她正緊緊地把枕頭抱在胸前,看得出她很害怕,可還是很堅持地跟顧言城對視。

顧言城一蹙眉,語氣緩和了些:「寶靈,你……」

「你和媽媽睡過……」

當寶靈一本正經地從嘴裡蹦出這幾個字的時候,我驚得心臟都快跳停了,而顧言城,臉色也瞬間變得更難看。

「一張床呀！」

原來,還有後半句……我長鬆口氣,這才發現心跳得很快。

顧言城表情變得很怪異,或許也是覺得意外吧,居然沒有吭聲。

「所以才會有了小寶寶,那個小寶寶就是我！」

也不知道哪根筋開了掛,寶靈突然就變得生猛了起來,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她,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可是,你不是爸爸！」

當寶靈說出這話的時候,我明顯感覺到顧言城的手腕抖了抖。

「媽媽說,爸爸會陪我看電視,會跟我講笑話,會給我買圖冊……」說著,寶靈竟然哽咽了起來。

而我的心,也開始不住地泛起酸。

我沒想到,自己的一席話會讓寶靈記得如此深刻,說到底,她還是很在乎爸爸這個稱謂。

隨著寶靈的敘述,顧言城臉上明顯有些掛不住了,雖然仍是面無表情的樣子,可剛裹滿藥膏的棉簽卻受到他的摧殘,幾下就被折成幾段。

看來寶靈的話多少對他有些觸動吧……我暗鬆口氣,還好,不用我出面了。

「你不是我爸爸！陸叔叔,陸叔叔才是我爸爸！」猛地說完這句話,寶靈竟大聲哭了起來。

我萬萬沒有料到,寶靈竟然會在這個時候提起陸蕭凡,而且還是最敏感的問題上。

我有些慌了,立馬撲到床邊,擋在寶靈前面。

再一看顧言城,果然,他眼神里的寒戾幾乎要噴出來,薄唇緊抿,一看就是即將發火的前奏。

寶靈哪裡會考慮到他現在的心情,依舊哭得很傷心,我也不知道該先安慰安慰她,還是先防著顧言城對她動粗,總之,心裡也亂了起來。

顧言城一直沒說話,只是死死地盯著寶靈,我一咬牙,用自己的身軀完全擋住他的視線。

他身上的寒依舊濃厚,我不敢正視他,悄悄把視線移向一側。

如果,他敢對寶靈動手,那之前的一切都統統不算數,就算是當乞丐,我也會把寶靈給拉扯大……

在那一瞬間,我真的有了這樣的念頭。

久久的停滯,氣氛壓抑得我呼吸不暢,額頭上竟冒出細細的汗珠。

鼻樑突然的冷痛,似乎有什麼東西扔在我的臉上。

視線瞬間下望,那盒藥膏正巧剛落在我面前。

顧言城沒有說話,只是轉身離開。

「嘭」一聲巨響,驚得屋子裡的水杯都跟著顫了顫。

我終於長舒口氣,徹底放鬆下來。

再看寶靈,還是哭得很慘。

心裡陣陣難過,我沒有理由數落她,因為她說的,我竟然覺得是對的。

其實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欣慰,陸蕭凡這三年的付出,總算沒有白費。

只是上演了這麼一出,顧言城和寶靈之間的關係,好像更惡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