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誰去死

心漸涼,這條瘋狗,真是瘋得徹底。

「席遠辰,別這麼假情假意！」顧言城目光直視他,咬牙切齒地說著,「這事兒本來就跟她們母女倆沒關係,沒必要把她們卷進來！我剛才已經說過了,只要你放了她們,我顧言城可以任你處置！」

我驚呆了,轉頭望向顧言城,他臉上的表情卻認真得可怕。

我想知道,為什麼？

那麼傲氣的一個男人,竟然也會下跪,明明知道席遠辰的話不可信,卻仍然不管不顧地先亮出底牌……

真特么的,蠢透了。

明明想罵他,可喉嚨卻先堵住,反噬成眼眶的淚水。

「戚渺渺！」席遠辰突然喚出我的名字。

心猛顫,下意識地抬頭看他。

「接著！」他手臂一揚,一件黑乎乎的東西順勢墜落,直挺挺向我砸過來。

抬起手,準確無誤地接住,重重的慣性讓我手腕一麻。

當看清他拋來的這件東西時,我一下愣住了。

竟然是一把槍！

「子彈已經上好膛,你只要對準他……PIU一下,一切就都結束了！你和寶靈也能徹底得到自由！」

席遠辰右手比劃出手槍的姿勢,臉上的笑容邪魅異常。

「戚渺渺,你也不想再帶著寶靈東躲西藏吧！等顧言城一死,我就送你們到安全的地方……怎麼樣,這不是你夢寐以求的事情嗎？」

手上的槍沉甸甸的,一股子涼意浸透接觸的每一寸肌膚。

子彈已經上了膛……

席遠辰的這句話反覆在我耳旁回蕩。

低頭看著手上的槍,我悄悄握緊了槍柄,食指移向扳機的位置……

「戚渺渺,別想著射殺我哦！如果你想賭的話,我也不介意！看看到底是你快,還是我快！」

心猛地一沉,看來席遠辰的確聰明,一眼就看出我的意圖。

「乖乖照我的話去做！你之前不是一直都覺得我的話很對嗎？」席遠辰的話不緊不慢。

呵呵,那是因為我太相信你了,是我太笨而已。

「你知道嗎？你誤打誤撞碰到我那次,其實我就認出了你……」

我錯愕地抬頭,卻望見席遠辰得意的笑臉。

他的拇指就放在紅色按鈕上,反應時間應該不超過半秒。

所以,我沒辦法用手上的這柄槍對付他。

「所以,這一切都是你策劃好的？」終於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我咬牙切齒地問道。

「沒錯！最初打算是在MK門口撞你的,沒想到寶靈突然冒了出來,我嘛,就將計就計,把她給撞了！」

聽到這話,一股熱血衝上頭頂,我拚命深吸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憤怒。

他竟然是故意撞的寶靈！想想那天她渾身是血的樣子,我真恨不得現在就把這條瘋狗撕得粉碎！

「嗯,不過還好,取得你的信任,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困難！」席遠辰笑容漸漸散去,眼神逐絲陰鬱。

呵呵,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設計好的局而已,他說的每一句話,做過的每一件事,其實都是為了博得我的信任而已。

真是驚人的演技呢！我居然沒有看出一絲的破綻。

「席遠辰,既然你早就有了計劃,為什麼還要大費周章把我接回你的家！不如當初直接綁了我和寶靈來得省事！」

沒錯,我的確不懂,在醫院的時候,以他的勢力,完全可以不用如此麻煩地搗騰,那時候的我對他還有戒心,說不定今天的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戚渺渺,我說過了,這是個遊戲,時間不設計長點兒,怎麼會好玩兒呢？」席遠辰嘴角揚起一抹笑,「還有,我總歸要確定阿城到底有多緊張你呀,要是我綁了你們,他不接招,那不是白忙活一場嗎？」

我倒吸口涼氣,這個男人,真是太可怕了……

可他的後半句,又讓我心生愧意。

沒錯,是我把寶靈和顧言城引入了他設的這個局裡,可事到如今,懺悔也沒用了。

「戚渺渺,別跟他廢話！」眼前一團黑影籠罩,抬頭一看,顧言城已經站在我前面。

「席遠辰,記住你說過的話！」顧言城仰頭看他,氣勢依舊十足,「我死了,放她們……一條活路！」

心猛地一顫,這傢伙,難道真想替我死？

我終於忍不住,沖他吼起來:「顧言城！你是傻子嗎？你以為他真會乖乖放了我和寶靈？等你死了,他還是會殺人滅口的！」

所以,你不能向他低頭啊……那個不可一世的顧言城,不能變成這樣……

席遠辰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戚渺渺啊戚渺渺,看來你還是挺聰明的嘛……你沒聽清楚阿城剛才說的嗎？是放你們一條『活路』！」

說著,他的目光又移到顧言城身上,嘴角的鬼魅若現。

「阿城,我可以用語檬來發誓,只要你死在她手上,我保證可以留她們母女倆一個活口！要是聽話呢,就可以一直生活在這裡,哦對了,寶靈不是很喜歡席仲嗎？說不定她很樂意留在這兒呢！不過……」他忽的頓了頓,隨即聳聳肩膀,「要是她們不聽話,那我就沒辦法了,只能提前讓你們一家三口團聚了！」

心不斷下沉,這個瘋子,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打算……

「聽著,戚渺渺！不管發生什麼事,你和寶靈都必須得活下去！」

我錯愕地抬頭,顧言城卻並沒有轉頭看我。

「開槍！」

音冷,且沒有絲毫的遲疑。

我獃獃地看著他的背影,心臟彷彿裂成了幾塊,疼得我抽搐。

為什麼,為什麼他死到臨頭都這麼鎮定？為什麼他沒有絲毫遲疑就把生的機會留給了我,為什麼,為什麼……

腦中無數的問號,如同火山爆發一樣突然噴薄而出,我真的有好多疑問,可為什麼直到現在,我才會想要詢問呢？

明明之前有很多的機會啊……

眼淚撲簌而下,我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好像,我們倆真的都被逼到了絕境呢。

「顧言城,你知道,寶靈不能沒有我！」

「嗯！」他答得很輕,就像是理所當然一樣。

「既然以後沒機會了,你告訴我……當初為什麼要威脅陸蕭凡？」

沒想到,顧言城竟然會慢慢轉過身來。

我立馬舉起槍,對準他的胸口,就像是早就做好了姿勢一樣。

在那一瞬間,我似乎看到,他有鬆口氣的表情。

我愣住了,我還以為,我會在他眼中看到失望和恐懼,結果什麼都沒有,反而是讓我覺得,他在擔心我下不了決心。

「如果我說我沒做過這件事,你信么？」他回答的時候,眉頭微蹙,臉上似有一層淡淡的哀。

心猛地一顫,渾身僵住了一般。

他給的答案,我信,可我萬萬沒料到的是,答案竟然會是這個。

陸蕭凡,他沒理由用生命作為代價來離間我和顧言城的關係,可那封遺書,又是怎麼回事？

我突然發現,顧言城臉上並沒有吃驚的表情,也就是說,他早就知道了陸蕭凡的遺書？

倒吸口涼氣,我死死地盯著他:「你看過這封信？」

「要找到陸蕭凡用過的郵箱,不難！」他一臉平靜地回答。

我有些懵了:「既然你沒做過,為什麼不解釋？」

顧言城深深地嘆口氣,嘴角竟然揚起了一絲笑。

在我看來,卻格外的苦澀。

「戚渺渺,你給過我機會嗎？」

所有的心緒瞬間崩塌,是啊,他說得沒錯,我什麼時候聽過他的解釋呢？我連一句質疑都沒有,就帶著寶靈離開了他身邊……

「戚渺渺,別磨磨蹭蹭的！」席遠辰似乎已經等著不耐煩了,「別想拖延時間！要是寶靈醒了,遊戲就徹底結束……我是不會心軟的！嗯,想想看,從她睜開眼睛到坐起來的這段時間,她頭頂上的這玩意兒就足以把她砸成肉醬」

席遠辰的話讓我瞬間清醒,我捏緊了槍柄,冷笑著看他。

「席遠辰,你說話算數？」

他居然很鄭重其事地點點頭:「我剛才已經發過誓了！」

嗯,好,那就好。

當我再次將目光移到顧言城身上時,他已經閉上雙眼,一臉坦然地等待著他最終的結局。

呵呵,這個男人啊,真是傻,像我這樣的女人,有什麼好保護的呢？

他是身家上百億的顧總裁,明明就有大好的人生可以揮霍,根本不值得為了我搭上自己的性命……

此時的顧言城,就像睡著了般平靜。

錯落的眉宇,高挺的鼻子,半寸的薄唇,每一處都是我曾掠奪過的土地,卻因為我的固執,錯過了這麼多年能夠不斷親近的機會。

我真是傻啊,為什麼當初就不能直率地問問他呢？為什麼就不能多信任他一點點……

後悔,已經沒什麼用了,而今,償還的辦法只有一個。

顧言城,就算是苟且偷生,你也得活下去。

看著他英俊的臉龐,腦中的回憶不斷湧起,我忽的一笑,緩緩撤回手,將槍口對準我的太陽穴。

別了,我的女兒,別了,我的愛人……

顧言城突然睜開了眼睛,看我的雙眸里充滿了震驚。

居然還有機會沖他笑呢！

我努力讓嘴角上揚,然後,扣動了扳機。

「砰！」

「戚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