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回家

老林沒有回答，算是默認。

「可是，為什麼……」

我不懂，既然他知道劉媽在刻意為難我，也應該明白那場「意外」是我故意安排的，可他似乎什麼都沒跟顧山講。

「老爺把劉媽安排過來，本來就是為了考驗少夫人，他想看看少夫人會如何應對！」

原來是這樣……心裡感覺怪怪的，還以為自己聰明絕頂，沒想到還是被老狐狸擺了一道。

難怪他根本沒有質疑，直接就帶走了劉媽……也就是說，他對我的解決方式很滿意？

我尷尬極了。

仔細回憶，我那時候解決問題的方式，的確挺……那個的，要放在現在這把年紀，還真做不出來。

我突然想起，剛才顧山在看到我的時候，目光其實很平靜，我逃走的這四年，他根本隻字未提。

對了，還有上次在醫院裡謊稱肚子里有孩子的事，他也沒提一個字。

「老林，那，那個……」我真的很好奇，可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吞吞吐吐了大半天也沒蹦出一個有用的詞來。

「戚渺渺，你到底想問什麼？」顧言城皺起眉，語氣頗為不悅。

我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心裡極度不滿。

還特么不都是因為你！

「少夫人！」老林突然開口，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其實老爺一直有關注少爺的行蹤，他在漓城和遼遠的一切，老爺知道得一清二楚！」

聽到這話，我猛吸口涼氣：「所以他早就知道我懷孕的事是假的？」

「什麼懷孕？」顧言城臉一沉，順嘴插了進來。

「媽媽，你有寶寶了？」寶靈也瞪大了眼睛，語帶欣喜。

「沒有！」我拚命搖頭，腦子有些亂。

老林沒有回答，只是笑了笑，算是默認。

唉，虧得我當時還挺得意，以為自己成功恐嚇住了顧山，沒想到……

姜，還是老得辣啊，以後跟他斗，真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老爺也察覺到背後有人想故意搞你們，我已經派出底下的人加緊搜查……」

「老林，不用了！」老林話沒說完，顧言城突然很嚴肅地開口，「告訴爺爺，這件事我會自行解決，不需要任何人插手！」

他的語氣很堅決，不容有任何質疑，顯然，老林也意識到了，於是在短暫的沉默之後，輕聲回了句：「好，我知道了！」

顧言城的心情，我懂。

他和我幾乎可以說是被對手玩得團團轉，特別是我，每次的圈套都傻乎乎地往裡鑽。

傷了我不要緊，還把寶靈也牽涉了進來，差點兒讓顧言城丟了性命。

更別說陸蕭凡的仇了。

這口氣，我忍不下去。

本想用眼神給他點兒鼓勵，可沒想到一抬頭，卻剛好撞見顧言城正凝視著我，目光里似有一絲隱忍和心疼。

見我看著他，他並沒有迴避，反而將我解讀到的情感慢慢放大。

一時之間，我也感慨萬千，很突然的，就心酸得厲害。

多少次陰差陽錯啊，差點兒還人鬼殊途……還好我們都挺了過來。

老林開車很穩，原本顛簸的路也變得平穩起來。

寶靈很快就睡著了，身軀橫在座椅上，腦袋枕在我的大腿。

而我，也靠在顧言城的肩頭，彼此都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牽著手。

終於，行車的速度慢慢放緩，我知道，快到了。

抬頭看看前面的擋風玻璃，別墅的輪廓漸漸清晰，記憶突然回到那一年，我坐上簡逸達的車，倉皇出逃，也是回頭看著這棟房子，漸行漸遠。

當年裹著肚子里的寶靈離開，如今帶著已有一米多高的寶靈回來……

時光在腦子裡交錯，眼眶不覺一熱，淚水劃過臉龐。

顧言城皺眉看著我，用另一隻手拂去我眼角的淚水。

「誰讓你當初逃跑來著？」他的語氣很輕，帶著很濃的責怪，更多的，卻是不可意會的傷感。

別墅大門敞開，遠遠地，就望見吳媽和何伯站在階梯口，說不出是激動還是什麼，胸口悶悶的，總有種情緒在心裡鬧騰。

「媽媽，你怎麼哭了？」寶靈醒了過來，一睜眼便望見我在流淚，趕緊伸手摸摸我的臉，略顯驚恐地瞟了顧言城一眼。

我趕緊止住淚，笑著對寶靈說：「很久沒回來過了，挺想這兒的！」

不能再讓寶靈加深對顧言城的誤會了，否則他們倆以後的相處會更加困難。

汽車終於停了下來，車剛停穩，顧言城就拉開車門，他率先下車，拉著我的手卻沒鬆開，然後手臂輕揚，我很輕鬆地就被他帶了下去，轉身回去抱起寶靈，放到地上，順手關上車門。

老林沒有多做停留，直接開車就走人了。

吳媽急急忙忙踏下台階，幾步跑到我面前，想伸手抱抱我，可剛一抬手，又縮了回去。

她眼含熱淚，仔仔細細打量我好幾遍，嘴裡喃喃說著：「唉，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心猛地一顫，我輕輕摟住吳媽，堵在喉嚨老半天的話，也終於說出了口：「嗯，我回來了！」

這一說彷彿觸動了吳媽的某根神經，她突然緊緊抱住我，放聲大哭起來。

「唉，看你瘦的，在外面這些年，是怎麼過的喲……」

我的心也酸酸的，再一看何伯，也在一旁默默地抹眼淚。

「吳媽！」顧言城的音色竟然帶著一絲暖，「控制情緒！」

「嗯！」他的話仿若聖旨，吳媽慢慢收往淚，然後鬆開我，低頭看看我身後的寶靈，眼中光芒四射。

「這就是寶靈小姐？」她問得小心翼翼。

「嗯！」我點點頭，「吳媽，叫她寶靈就好！」

寶靈有些畏懼地躲在我身後，卻忍不住地好奇打量這位陌生的奶奶。

「都長這麼大了……」說完這句話，她的眼眶又濕了。

「吳媽，先進去！外面冷！」顧言城抖抖肩膀，很自然地牽起我的手。

我有些窘，畢竟在久未謀面的親人面前，還是會不好意思，於是試圖掙脫，可這傢伙握得很緊，甚至還很有力地捏了我一下。

他大步流星朝前走，我被他拉著，被迫前行，另一隻手拽住寶靈，也順勢將她往前拖。

「顧言城，你能慢點兒嗎？」見寶靈小碎步跑得很急，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果然，他就慢了下來，卻很漫不經心地瞟了我一眼。

「戚渺渺，別想挑戰我的權威！」

這什麼跟什麼啊……冷不丁被他擺了一道，我心裡完全就是莫名其妙。

再一想，不就是剛才不想讓牽手嗎？真是的……

「少夫人，看看，這是我專門給小姐布置的房間！」

領頭的吳媽在一間敞開的房門口停了下來。

依稀記得，這就是顧言城隔壁的房，曾經我當助理時期住過的。

當我看清房內的裝飾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四面的牆紙，全是真實的動物圖景，房間里也全都是動物的玩偶，整間房就像熱帶森林的局面圖，充滿了原味氣息。

寶靈悄悄探出腦袋，只往裡面看了一眼，就立馬掙開我的手，衝進了房間里。

她沒說話，只是仰起頭到處看，眼神里充滿驚喜。

我十分錯愕，因為準備這樣的房間，肯定不止兩三天時間。

「吳媽，這間房什麼時候弄好的？」

「唉，都裝修好幾個月了！」吳媽喜滋滋地回答，「少爺在漓城的時候，就打電話回來說要怎麼怎麼弄……哦對了，就是他胃病複發住院的那會兒！」

胃病複發？我愣了愣，轉頭望向顧言城，卻見他一臉深沉地搖了搖頭。

看來吳媽對他中槍的事一無所知。

等等！他在漓城住院的時候交待的……也就是說，在和我鬧脾氣之後，他每天打電話忙來忙去的，有這件事？

「牆紙玩具什麼的都是少爺親自挑的，設計圖也來來回回改了好幾次呢！不過少爺的心血總算是沒白費，看來小姐很喜歡呢！」

默默聽完吳媽講這些，心裡無端地很難受。

原來我什麼都不知道，這個男人在生氣的同時，還在悄悄策劃給寶靈的驚喜……

悄悄看他，顧言城的目光正緊隨寶靈，暗黑的眼眸里透著一絲柔和的光。

他對寶靈，愛得很深沉，這點讓我很汗顏。

想想我自己，整天嚷嚷著愛孩子，可實際上，卻什麼都沒為她做過。

「少爺，少夫人，你們的房間床單我都換過了，大紅色的，喜慶！」吳媽突然補充了一句，我聽著，卻有些臉紅。

「行了吳媽，你去忙吧！」顧言城輕聲命令。

吳媽很識趣地點點頭，樂滋滋地下樓了。

寶靈依舊在欣賞她的新房間，我在門外望著，心裡滿滿的暖意。

他的氣息縈繞在我身邊，很熟悉的香氣，一種情愫慢慢在心底滋生，而後往上蔓延，好像，衝破了那麼一點點的理智。

「你的舌頭……好了嗎？」我厚著臉皮，悄聲問。

顧言城用很怪異的目光看了看我，語帶警惕地反問：「你想幹嘛？」

切，真是不懂風情……

心中的熱情瞬間被澆滅，我撇撇嘴，不再說話。

「對了，簡逸達呢？他找到戚芸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