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墓園坦誠（下）

林漫哭了很久才平靜下來，看天色漸晚，推開林夕繼續開口：

「媽媽說林林的治療費她一個人就可以承擔，不需要我把全部的精力花在不停打工賺錢上，我應該去做自己喜歡的事，還有嫁人生子。

我當時聽她說完就笑了，一直繃緊的神經在那一刻斷開，失控地大哭大笑。

她看到崩潰的我有些驚恐，想要抱我被我推開了，然後我告訴了她所有真相。

說林林被刺是因為我，因為我喜歡上一個不該喜歡的人，惹到不該惹的人，說林林有今日全都拜我所賜，說她的苦難也全都是我給的，從林林被刺開始我就已經沒有未來，只要林林沒好我就要一直贖罪！

我媽聽完震驚很久，臉上的淚水流個不停，回過神給我一巴掌后就開著小電車去夜市擺攤了。

我當時臉都腫了卻感覺不到任何疼痛，吃完那碗面後繼續趕工作，因為遲到被扣了幾十塊錢。

凌晨回到家沒看到我媽，想給她道歉就一直坐在她房間等，等了很久也沒見她回來，打電話被告知她出了車禍正在醫院搶救，我連忙趕過去守在手術室外，最後醫生出來說我媽媽搶救無效死亡，我當場昏了過去。

我常常想要是生日那天沒跟我媽爭吵，不告訴她真相，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那不幸的車禍，是我害死了她。

我生日是八月十五，是闔家團圓的日子，那一夜后也成了我母親的忌日。

此後的每年八月十五對我來說都是諷刺和審判，我再也沒機會跟我媽道歉，也永遠無法獲得她的原諒。

這樣的我有什麼資格來祭拜他們呢，知道你要來墓園我一直很抗拒，現在想想你說得對，夏甜甜死了，是該來報喜。」

「林漫……」林夕伸手想牽林漫的手，被避開了。

「我醒的時候正打著吊瓶，很冷靜地拔掉後去處理母親的後事，去繼續打工，去照顧林林……直到把所有事處理好才把母親車禍去世的消息告訴林林，當時我一直忍著沒哭，怕影響林林的情緒，他不能哭太多，傷身體。

自那以後林林治療更積極了，他想活更久，想陪我更長的時間，面對我時一直帶著笑容，還會講笑話逗我開心，即使他被病痛折磨得死去活來。

我們互相加油打氣，成為支撐彼此活下去的存在。

我是在母親去世不久后遇見的陸沉，他當時孤身一人，我收留了他，一起生活過一段時間。林林很喜歡他，認為有陸沉陪著，我會少些痛苦多些快樂。

後來陸沉去追求夢想漸漸杳無音訊，我們便很少提到他。之後林林開始不停給我相親，直到再也相不動……

打工攢了一些錢，再把房子賣掉，我便把林林轉到真誠醫院去接受最好的治療。

那醫院確實厲害，剛半年多就找到了匹配的腎源，我得知這個消息時喜極而泣，像是在多年的黑暗裡終於看到一束光。

但需要40萬，當時我真的拿不出，之後就在那個包廂遇見你，後面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林夕，這就是我和你重逢前的四年，除了不停的打工，還有無盡的痛苦和折磨。

有錢有腎源但弟弟還是去了，我確實想過一了百了。

當時你一直在我身邊陪著，看到你讓我想起那些差點被悲痛淹沒的仇恨，是那些仇恨讓我選擇繼續活下來，而不是因為欠你的40萬。

要報仇我卻不知從哪裡下手，只知道你是她們最愛的男人，在你身邊總能等到機會。

你不停的逼我給出真心，但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我或許愛你但並不單純，這些情愛對我來說還沒有報仇重要。

對不起，讓你錯付感情，還在這種時候回來破壞你和妮妮的婚姻，阻止你走向幸福。

林夕，夏甜甜的死對我來說並沒有太大的衝擊，你也不用把夏甜甜的死歸咎到自己身上。

這一切都是我做的，我也不是第一次『殺人』了，母親、林林，現在是夏甜甜。

我不會因為她的死覺得內疚，依然覺得死這麼快太便宜她了。

你曾說她是買兇傷人但從沒想過要林林死，現在你知道所有真相后還覺得我對夏甜甜做得過分嗎？

她因為自己的任性胡鬧，毀了我、林林和我母親的人生，你覺得她很痛苦，那對比我的痛苦呢？」

林漫轉頭望向林夕，林夕低頭沉默。

「你今天堅持要來墓園，我就大概猜到舒玲女士已經跟你坦白了。在聊到她之前，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接完她電話后還要和我領證呢？」

「林漫，我母親確實坦白了所有。她說你跟我在一起就是為了報復她，因為林林的事是她和甜甜一起操作的；說你已經拿到證據，威脅她去自首；說你會一直纏著我，讓她一輩子心驚膽顫不得安寧；說你喪心病狂手段狠厲，能對甜甜刺下十幾刀，如果我把你留在身邊下一個死的就會是她。」

「所以為什麼還要繼續結婚？」林漫笑笑，臉上的淚早已風乾。

「我聽完后很生氣，生氣母親和甜甜的胡作非為，生氣你回來依舊只是想利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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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漫，在那通電話后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和你相處，既害怕又不甘心，害怕你會像報復夏甜甜那樣報復我母親，又不甘心放棄和你結婚的機會。」

「明明已經知道真相還願意跟我領證，你是要幫我對付你母親嗎？」

「不是，是替我母親向你贖罪，在你坦白這一切后我很慶幸電話之後選擇和你繼續結婚。」

「用一個婚姻就想讓我放棄報復舒玲？」林漫哼笑。

「林漫，我可以給你任何你想要的東西，只求你放我母親一條生路。

我知道真相還繼續和你結婚對母親來說已經是一種傷害，她會對我失望、傷心、難過，還會對你充滿恐懼，這還不夠嗎？

她年過半百，自父親去世後身體就不大好，我作為兒子不幫她就已經很可憐了，這些心理折磨夠她受的，我求你不要把她送進監獄，她欠你的我來還。」

林夕說完在林漫跟前鄭重跪下，垂著頭，髮絲擋住視線，看不清情緒。

「你怎麼還？用婚姻綁住我，用孝心感動我，用道德勸我向善？」

「不，婚姻綁住的只有我，我這輩子除了你和喜喜，不會再有別的女人和孩子。

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哪怕是和你喜歡的人在一起，在外人和母親面前我都會維護你。

我的財產你想要的我都可以過到你名下，其餘的也都會是喜喜的。

母親離世之後想離婚隨時依你，財產分割也依你。我說的這些都可以落到文書，具有法律約束。」

「林夕阿，好像我們真的不適合在一起，每次感覺到幸福甜蜜都會有事發生。

如果你不知道真相多好，我就一直這麼騙你、纏著你，和你甜甜蜜蜜，讓舒玲自己痛苦，但似乎她很不甘心，見不得我快樂，所以讓大家一起痛苦。

你大可以選個人重新開始，比如妮妮，哪怕有私生子她也會很樂意嫁給你。

你只要遠離我舒玲就很開心，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保護她安享晚年，不用跪這裡求我。

就算我提交證據請最好的律師也不過是讓她坐幾年牢，很快你們就可以合家團圓、幸福美滿。到時不管是心理還是身體，我都傷害不到她。

我給你的選擇是不是比你的好多了，不用損失什麼還讓舒玲完勝不再受我威脅。

我給她的期限是元旦，還有幾天時間，你好好考慮。天要黑了，回去吧。」

林漫抬眼看天，渾身透著疲憊。

「你會和她同歸於盡嗎？」林夕沒起身，依舊跪著。

「原來你在害怕這個，呵~你多請幾個保鏢不就好了。」

林漫嗤笑，說完轉身離開，不再理會跪著的林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