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刀客和女人(1)

20.刀客和女人(1)

十五

眨眼工夫,十四五年過去了。

這麼些年,柳鎮生了一些重要的事,先要從劉大炮倒霉說起。

那年冬天,縣警察局長白振海利用各種關係,把縣長擠掉,自己當上了新縣長。他上任伊始,為了顯示自己關心民事,決定治理黃河故道。

黃河故道荒僻破敗不堪,堤防殘破。當年決口時沖成的河汊繁多,最長的一條大沙河長達百十里,短的也有七八里,到處溝溝坎坎,不成系統。一下大雨,南半個縣幾十萬畝土地就得受害。過去的官府曾數次撥款募捐治理,結果都是主辦的官員藉機撈一把錢財,潦草完事。

這次,白振海似乎下了決心,除了貼出告示,下文征款外,陽春三月間,還親自來到黃河故道巡視察看,計劃拿出一個可行的方案來,單等秋後實施。

他帶著幾個下人,一路微服查訪,遇有鄉人,也盤膝坐地,仔細傾聽他們的意見,不耍威風,不擺架子。沒幾天,故道兩岸的百姓就傳遍了,說這一任縣長平易近人,體察百姓疾苦,是真正的父母官。

這天傍晚,白振海帶幾個人風塵僕僕來到柳鎮,在丁字街口打聽歐陽嵐家住哪裡。問清了路,便一直朝北街去了。街口一時聚了許多人。那些見到白振海的正在炫耀自己的眼福,說白縣長如何方面大耳,如何和藹可親,如何便衣便帽,如何一身塵土。圍觀的人便也嘖嘖稱讚,羨慕地看著他,催他講得詳細些。釘鞋的李四在人群里蹦來蹦去,激動得老說一句話:「操他娘,白縣長鞋子都磨破了!鞋子……」他從小壞了一條腿,不能幹別的事,十幾歲起就學補鞋釘掌,常年在丁字街口,什麼事都知道。先前白振海經過面前時,他先就看到了他一雙張著嘴的布鞋。這也是職業習慣吧,他向來是認鞋不認人的。這時大夥鬨笑起來:「瘸子,你咋不給白縣長補補鞋呢?說不定能賞你幾塊大洋呢!」李四遺憾地咂咂嘴:「操他娘,他在我跟前打個轉就走了,總不能拉他。操他娘!」他說話一向粗魯,不知道的人聽了,總以為他在罵人。他挨過不少揍,可老也改不了。本鎮的人知道他這毛病,笑得更歡了。

這時,街面上剃頭的吳師傅伸手扯住他的耳朵,戲笑說,「李四,你一句一個操他娘,白縣長知道了,不割你小子舌頭才怪!」大家又鬨笑起來,李四嚇得臉色變黃了,立時緘口,一瘸一拐地溜走了。別看他什麼事都喜歡插一嘴,膽子卻小得很。他幾乎還是個孩子,只有十七八歲。

這個剃頭的吳師傅只有二十多歲。雖說年輕,卻深諳世事,喜好詼諧,和什麼人都處得來。尋常間,他的剃頭鋪是個人場;他在柳鎮,也算得一個人物。吳師傅人雖滑頭,卻不乏正義感。白振海微服視察,在他看來不過是欺世盜名而已。剛才明是嚇唬李四,實則借口罵人,但你又抓不住他什麼。

白振海駕到,歐陽嵐受寵若驚,母駱駝雖說知道他和一枝花不清不白,心裡恨他,但縣太爺住到她家,畢竟是增光彩的事啊!況且她已是七十多歲的人了,近來什麼事都懶得管,一切由兒子張羅招待。

一枝花忙裡忙外,滿面春風。乾哥榮升縣太爺,已經使她高興萬分,現在又住到她家,更覺得臉上有光。她吆五喝六,把下人支使得團團轉。

到了晚間,免不得設宴洗塵。鎮長劉大炮不請自到。縣長到柳鎮不先找他,卻直奔歐陽嵐家,這使他心中不快,也有點膽戰心驚。他和前任縣長有交,白振海上台是否會給他小鞋穿呢?因此不敢怠慢,急忙趕到歐陽大院。一路上在心裡罵:「老子還沒來得及送禮,你就給我顏色看啦?全是他媽的一路貨!」到了歐陽家,劉大炮裝出一臉笑,向白振海請安。白振海和他拉手笑,並無絲毫隔嫌。白振海還解釋說,這趟出行,為了減少麻煩,一概不打攪地方官。劉大炮這才放下心來。

歐陽大院中間的客廳里,燭火輝煌,筵席豐盛。出席作陪的除歐陽嵐、劉大炮,還有幾個柳鎮上的頭面人物。一枝花執壺斟酒,扭來扭去。今天,她濃妝艷抹,打扮得入時俏麗,在朦朦朧朧的燭光下,愈顯得秋水汪波,體態動人。連劉大炮也看得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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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客和女人(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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