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刀客和女人(2)
小夥子正出神地呆望,突然現積水潭西邊密密的野葦叢里,有一點異樣的動靜。***如果不是獵人特有的機敏,是決計看不出來的。因為這時正好有一陣秋風掠過,把那點動靜給掩沒了。平靜的水面也漾起層層波紋。
他頓時緊張起來,兩眼死死地盯住那片地方。果然,從葦叢里慢慢伸出兩截槍管,槍口隔著積水潭,直指沙灘。
——有人要獵雁!如果再有一呼一吸的工夫,不!也許只要一瞬間,槍聲一響,至少要有幾隻大雁被射殺。這個幸福安謐的雁的部落,正面臨著巨大的災難!
看來,獵雁人已埋伏了很久,從那微微顫的槍管上,完全能想象到他們此刻狂喜而又緊張的心。哨雁只在沙灘東面轉悠,顯然還沒有覺西邊葦叢里的危險。所有的雁仍在安閑地憩息,準備不久以後繼續它們的飛行。
青年人陡然生出不可抑止的憤怒!
他顧不上細想,飛快地抓起手邊的獵槍,搶在捕雁人之前,熟練地扣動了扳機。
「轟——通!」
一聲報警的巨響,掠過落雁灘的上空。幾十隻大雁猝然騰空而起:「哦——!哦——!」一陣驚叫,霎時射向高空。
「轟——通!」
「轟——通!」
野葦叢里的槍也隨後響了,但已不是為了射殺大雁,而是獵雁人惱火的泄!
二十七
落雁灘上,硝煙裊裊。
雁群驚飛時遺落的幾根羽毛,打著旋,靜靜地落在積水潭裡。於是一切又歸於平靜和沉寂。這沉寂就像兩軍陣前劍拔弩張,一觸即的剎那,令人不安,令人緊張。
青年獵人猛然意識到自己闖了禍,倏地站起,迅速往槍膛里裝上鐵砂。他臉上的天真爛漫消失了,兩眼又閃出電火一樣的光芒。他像一個執拗而勇敢的鬥士,等待對手前來廝殺。獵狗也意識到況的嚴重,搶先站在獵人腳前,機警地支棱著耳朵,準備隨時躍出去。
不大會兒,從葦棵後面罵罵咧咧躥出兩個人來。他們繞過積水潭,來到陡坡下,氣急敗壞地向高處的沙崗上張望。其中一個長得像圓軲轆似的,凸暴著黃眼珠。另一個戴米色寬檐禮帽,刀子臉,白麵皮,上唇一抹短髭。圓軲轆漢子先認出了青年獵人,一跺腳叫起來:「黑虎!你小子也太不仗義了!」
青年獵人正是黑虎。兩年前,他就不再打柴割草,而背上了父親留下的獵槍。他也看清了下面的兩個人,頓時鬆了一口氣,狡黠地笑起來:「怎麼,柳大哥,我哪兒衝撞了你啦?呂大哥也在哇!」
姓柳的漢子氣得翻黃眼,還要再說什麼,被姓呂的攔住了。姓呂的介面笑起來,朝著上面豁達地說:「是黑虎兄弟?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搞誤會啦!沒事,沒事!哈哈哈……」又扯扯身旁的圓軲轆,低聲說,「算啦,別因小失大!」然後,往上一招手:「黑虎,等著,我們上去啦!」
這個圓軲轆似的漢子,正是兩年前黑虎和珍珠在河灘里遇到過的那個陌生人。此後經常碰到他,彼此熟悉起來。但黑虎只知他姓柳,沒有深問過,見面就叫他柳大哥。那個姓呂的漢子是三個月前才認識的。
還是夏季的一天。那時,遍地都有莊稼,黃河灘里兔子還不太多。那天,黑虎沿黃河灘一直往下遊走,大約走了十里路,才打了兩隻。他看天色已晚,剛想迴轉,忽聽南岸有呼救聲。黑虎腦子一轉,莫非有攔路搶劫的不成?他循聲奔去,在百多步遠的一個河汊里正有人在搏鬥。一個高大的凶漢正一腳踢倒一個老漢,旁邊有三隻羊。那凶漢一手拎一隻羊就要走。黑虎一看,頓時惱上心來,大叫一聲:「不要走!」便舉起獵槍,指住了那傢伙。
大漢生得炭塊一樣,長一身橫肉,一聽黑虎喊叫,猛地站住了。「好漢要怎樣?」好傢夥,這一聲像牛叫似的!
黑虎用獵槍一指:「把羊還給老人家!大天白日,你膽子不小!」
黑漢子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對手,見他雖然虎虎有威,卻遠不如自己粗壯,大體上還是個孩子,並不把他放在眼裡。但雙方相距有十幾步遠,對方手裡有槍,如果一摟扳機,那鐵砂噴在頭上可不是玩的。於是笑笑說:「年輕人,逞英雄可別仗著有傢伙。咱試試力氣,你若能打倒我,這羊就物歸原主。有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