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刀客和女人(1)

37.刀客和女人(1)

二十九

自從結拜那天,呂、柳二人提到他和珍珠的事以後,黑虎一連幾天神恍惚。他已有許多日子沒見著珍珠了,心裡著實想得厲害。

兒子的心事,母親是知道的。她比兒子還要憂愁。兩個孩子是她看著長大的。一把屎一把尿,含辛茹苦,不知費了多少心血。孩子們成了少男少女,產生了更深切的感。她從那些眼神和舉止里,看得極為清楚。做母親的,多麼希望兒子如願啊。然而,她比兒子看得遠,知道這事展下去,只會帶來不幸的結局。如果不趕快制止,不光會害了兒子,也害了珍珠。

她多次勸說黑虎:「虎兒,把你珍珠妹妹忘了吧。咱窮人家……」黑虎卻煩躁地頂撞說:「我的事你別管!窮人家怎的?只要珍珠願意,管別人什麼事!」他把這事看得很簡單,認為這只是他和珍珠兩人的事。

黑虎娘也勸過珍珠。可珍珠只是咬住嘴唇,一不,看樣子也鐵了心。

自從珍珠從劉爾寬那裡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特別是母親慘遭殺害的真以後,彷彿一下子長大了。她很少哭,心被仇恨凝結成鐵石了。她想一刀殺了歐陽嵐和一枝花,一把火燒了這個院子。可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要辦這樣的事,談何容易。但她並不悲觀,更不像母親那樣懦弱。她倔強地想,你們害死了我母親,又想來害我?我偏要結結實實地活著,活得像個人樣兒!

一天晚上,她偷偷來到黑虎家。她兩隻秀美的眼睛痴痴獃呆的,臉色陰鬱得嚇人。黑虎娘不安起來,幾天不見,這孩子咋變成這副模樣?心裡猜疑,卻不敢問,只好說些無關痛癢的話,想讓她高興起來。

黑虎坐在一旁,也有些慌亂,以為她病了。珍珠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乾娘,你說世上的人都有個命嗎?」

黑虎娘一愣,隨口說道:「命……人家都說有,自然是有的了。你看,有做官的,有為民的;有享福的,有受罪的……」

「那——我是個啥命呢?」珍珠又追問道。

「這……」黑虎娘遲疑著,「你生在富貴人家,自然是好命了。」

珍珠咬住唇,突然兩眼涌滿了淚水,一頭扎進她的懷裡:「乾娘,你還要瞞我幾時?我生下十八天,娘就叫他們殺了。這算……什麼好命啊!」她號啕大哭著,緊緊地摟住乾娘。

黑虎娘也緊緊抱住珍珠,淚如泉湧。她明白,肯定是劉爾寬把什麼都告訴這孩子了。黑虎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們哭,哭得他心裡也酸、抖。歐陽家的往事,母親從來沒告訴過他。他急於知道事的真相,不停地催促母親:「娘,你快說呀!到底是咋回事啊!」

黑虎娘自知不能,也不願再瞞了。等珍珠平靜一些后,又把事的經過,連同玉梅死前向她託孤的事,仔細說了一遍。珍珠才徹底弄清了這件事的始末,黑虎也才如夢初醒。珍珠的不幸,更激起了他巨大的同心。一股男子漢的衝天豪氣,使他認為自己有責任保護她,一生一世不受人欺負。珍珠又述說了前些日子一枝花毒打她的事,黑虎咬牙切齒地說:「早晚有一天,我殺了他們!」

黑虎娘擦擦淚,勸說兩個孩子:「這事知道就行了。你們都還小,萬一冒出風去,他們會起歹心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老天爺饒不過他們的!」又一再囑咐珍珠:「孩子,你在他們眼皮底下,凡事要謹慎一些,有事多和你劉大叔商量。那是個大好人,不會虧待你的。嗯?」

珍珠含淚點點頭。黑虎娘找一把梳子,慢慢為她重新梳好頭,才讓黑虎送回去。

三十

時令進入初冬。柳鎮的黃昏雜沓而又安謐。

有人在打水,互相打著招呼;木水桶碰撞井沿,不斷出沉悶的鈍響;有人挑水走了,扁擔「吱吜吱吜」地尖叫著。不少人家要吃晚飯了,女人們喊叫孩子,孩子呼喚父親;喊叫聲,回應聲,腳步聲,門的開關聲接二連三。誰家的雞在上宿,往院子中間的高樹上攀飛時,出「撲棱撲棱」的響聲。羊兒可憐巴巴地「咩咩」地叫著,大約是沒有吃飽,或者是催促主人快往羊圈裡牽它吧。狗兒在「汪汪」吠叫,聲音懶洋洋的,似乎在例行公事。你可以想象到,它卧在門口的草垛上,只是昂了昂頭,尾巴還照樣兒盤著,身子根本就沒有動彈。突然,不知誰家的驢子打了一長串噴鼻:「嚏!……」然後,哪裡又傳來一聲深沉而悠遠的牛叫:「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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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客和女人(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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