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該任五品
今日,刑部的人來了將軍府。
沒想到的是,竟是為著李絮絮來的。
刑部侍郎孫成武與李絮絮之父乃是同鄉結義兄弟,自發跡之時便是至交。
李絮絮沒見過甚至沒聽過這個孫成武,卻一見面便脫開了薛行淵的手撲了過去,哭的滿臉都是淚。
「孫伯父,我活著回來了!」
孫成武的手都在發顫,輕輕覆在李絮絮的頭上,滄桑的雙眼含著熱淚,「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父親臨死還在挂念您,說若我有朝一日可以回京,一定要拜見您!」
薛行淵瞧見向來堅韌的李絮絮哭成這樣,心中不忍至極。
可為何從未聽李絮絮說過其父結識刑部侍郎?
不過薛行淵也沒深想,絮絮那麼單純,一定是有箇中原因才未說明。
她向來對自己毫無隱瞞。
「孩子,你受苦了,好在當今聖上寬厚,也早就大赦曾經被連累的各族,你也與薛將軍修的正果,甚好,甚好啊!」
「是啊,我與淵哥哥在漠北能夠相遇,情投意合,是我怎麼求也求不來的緣分!」
以往薛行淵聽見李絮絮這般深情的話都覺得感動,但今日卻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瞧見薛行文從門前路過,他忽然站起了身。
「孫侍郎,您與絮絮慢聊,我去去就回。」
「好。」
薛行淵一走,李絮絮忽然收了眼淚,面孔冷靜下來:「可是,孫伯父,父親一直有一心愿未了,只盼望伯父能幫他完了。」
一聽這話,孫成武目光沉穩幾分,點了點頭:「你說。」
*
薛行淵來到院中,好半天才找到薛行文。
薛行淵從口袋裡取出兩個青棗遞給薛行文,逗得薛行文高興。
「阿文,哥哥有事問你。」
「你問你問。」
「那一夜,你將林挽朝叫什麼?」
「林挽朝?」薛行文一臉疑惑:「是誰啊?」
「就是……」薛行淵停了停,低聲快言道:「你嫂子。」
「哦,嫂子啊,我叫她阿梨!」
「為何?」
「嫂子說她乳名阿梨,她只告訴了我和玉蕘,別人都不知道呢!」
阿文說完,直到吃完果子,都不見薛行淵再說話。
他僵了許久,最後輕輕的念了一句:「原來,她叫阿梨。」
阿梨,難怪會有一株梨花在院里。
這麼說來,他那日砍掉的,也從不是一顆梨樹。
回頭望去,那根梨樹早就被下人挖了乾淨,用地磚填平,好似從無出現。
孫成武本是要留下用午膳的,可聽聞刑部有要事,似是跟城外山匪有關,便急匆匆地走了。
臨走前,他對李絮絮說:「孩子,你相求之事,我定會替你處理妥當,靜候佳音。」
李絮絮滿懷期待的笑著,福身致謝。
薛行淵不解:「何事?」
李絮絮斂目垂面,「到時淵哥哥就知道了。」
薛行淵深疑的看著李絮絮,他從來都能將她猜的透徹,只是到了京都后,卻總覺得捉摸不透。
——
大理寺,典獄之中。
沿著昏暗的通道,直通審刑司,唯有幾盞稀疏的油燈掛在牆上。
一進去,便就傳來無盡的哀嚎與求饒,像是從地獄傳來。
一把藤椅,男人半躺而坐,閉目凝神。
唯一一束稀薄的光從高處的小窗外透進來,打在他的半邊面容上,像玉尊像上生了一層霜。
骨節分明的手在扶手上輕輕敲擊,與鞭笞的節奏一致。
慘叫聲止住,鞭笞也停了下來。
侍衛衛荊上前,恭敬道:「大人,暈死過去了。」
裴淮止的手指輕止,語氣不滿:「你擋著我光了。」
衛荊語塞,急忙讓開,那束危小的光又照在裴淮止臉上。
昏黃燭火下,只有這點光亮的讓人神往。
裴淮止輕揚下頜,睜開眼睛,面色冷白的不正常,尤是一雙吊梢鳳眼狹長陰翳,比這牢獄還要陰冷萬分。
「機關師呢?」
衛荊垂首回答:「相思山莊行蹤不定,還是未果。」
裴淮止起身離座,步履緩慢,走向前去。
暗灰色的寺卿官服綉著深黑色的彈花暗紋,翼善冠輕系在頂,腰間掛著把長劍。
濃郁的血腥味撲鼻,男子被打的不成人形,像一坨紅肉掛在刑架之上。
覺得難聞,他伸手抵住鼻尖。
「不中用了,殺了吧。」
「還有,」他補充一句:「機關師再找不到,你們也都去死吧。」
裴淮止聲音沙啞,卻透著一股冷柔笑意,不寒而慄。
衛荊心裡長嘆口氣,這天下機關之術登峰造極的便只有相思山莊,可山莊早在十年前就銷聲匿跡,哪怕是動用了大理寺在各地的所有探子也沒打聽到個所以然來。
偌大的京都,卻連個像樣的機關師都找不到。
這城外山匪剿了四次都傷亡慘重,失敗而歸,便就是因為他們中有精通奇門遁甲,五行八卦之人。
連著尋了八位機關師,卻連第一道流沙大陣都破不了。
*
林挽朝昨日才從宮裡出來,陛下得知她想入大理寺,是有些訝異,但也沒多想便准了。
進大理寺時,林挽朝正好瞧見衛荊蹲在門口,拿根木棍對著一盤沙子划來划去,撓撓腦袋,一臉愁容。
拿著聖旨,林挽朝走了過去。
瞧了半天,也沒瞧出個所以然來。
衛荊嘆了口氣,扔掉棍子,站了起來,一回頭險些撞上林挽朝。
卻見林挽朝穿著一身黑色錦服,長發高挽成靈蛇髻,絕色瑰麗的面容,隱隱可見英氣。
衛荊回過神來,頗為尷尬的收起了視線:「姑娘是?」
「新來的女官。」
衛荊一怔,他這才想起來,昨日宮中派人來報,說要來一任女官。
大理寺這麼多年,可是許久沒有女官了。
衛荊點了點頭,略微敷衍的招呼了個侍衛過來。
「帶這位女官去藏卷樓,任個主簿。」
「是。」
林挽朝問:「主簿幾品?」
「正九品啊。」
「我該任五品。」林挽朝道。
衛荊剛還覺得這女子能入大理寺定是有什麼不凡之處,這會聽她冒出來這麼一句,差點笑出來。
「大理寺丞是五品,但……你誰呀?就要五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