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電影主角（2）

亞楠已經說得再也清楚不過了！范生忽然間感覺盧靜混沌起來，原本的清澈透明被這最後一句話攪亂了。他希望她給他一個借口，哪怕是謊。然而沒有，她甚至懶得編造理由。她們之間曾經的一切，好象若有若無。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她從來沒有給過他什麼承諾。可是，剛剛結束的擁抱呢？如果說語可以是欺騙的，那個擁抱卻真切地傳遞過她的溫暖啊。

范生一夜沒有睡好，他搞不清她的話是暗示她和方世之間的清白還是委婉地提出分手。

兩個人忽然間變得客氣起來，甚至比他和亞楠之間還要嚴肅。聖誕節時，盧靜和亞楠送給范生的禮物不約而同都是領帶。盧靜的包裝盒裡別著一張紙條：「你永遠都是我最可信賴的親哥哥！tea『mo！」再一次見到「哥哥」這個詞，范生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判斷。即使沒有方世，他們也不會有男歡女愛的。tea』mo？一定是再見了！

亞楠愈加頻繁地去找范生，和他一道去聽文學講座。范生不知道，其實那個在大熱天為他燒火做飯的女生早就心裡不平衡了。她不喜歡盧靜就那麼心安理得地享受著范生對她的關心呵護。她也愛范生，甘願為他而默默地放棄進重點大學的機會，為他平淡的牽手緊張不安，無怨地為他在閱覽室佔好位子。當范生問起盧靜回老家的原因時，她適時地重複了那些傳，儘管她早就清楚那只是謠。她因此更加熱切地注視著他的生活，希望自己能把他的傷痛熨平，試圖取代盧靜在他心中的位置。她開始驕傲地使用「范生哥……」給他留。

然而，「哥」字讓他躲閃不及，他拿不準該怎樣待亞楠。有了盧靜的先例，范生心裡更加迷惘。三個親如兄妹的朋友，怎麼能因為愛而生分起來呢？他覺得三個人的組合是一種危險的遊戲，非得加入第四者才能平衡。對亞楠，他愈加小心，不敢隨意愛。最親昵的舉止不過是朝手指上一吻，然後輕輕地將那兩個手指印到她的額頭上。當他們擠坐在中文系教室里聽課時，他分不清他們之間是志同道合還是投意合。

范生再見到盧靜時心裡總覺得疙疙瘩瘩的。盧靜卻好象成熟了許多，不象先前的大大咧咧。范生開始懷念那個穿著淡淡碎花連衣裙為他疊放襯衣的盧靜，那個為買到班德瑞的cd而一連聲向店主道謝的盧靜，還有那個輸了比賽非要再戰直到贏了為止的盧靜。她的稚氣，她的坦蕩，她的易滿足，都是這個物質的社會所缺少的。但是他也明白，他們之間是難以回復到從前了。而且，在她的日記里，他已不再是她的誰了。范生每念及此，就更加珍惜他和亞楠在一起的時光。

大學生活就這樣平平淡淡地從身邊溜過。范生象個老人一樣在閑下來的時間裡回憶著他們高中的純真時代。他不停地參加學校組織的每項活動，讓自己沒有歇下來的機會。盧靜並不象他，一如既往地給他捧場，給他加油。對於亞楠在她面前表現出對范生的過份親昵，尷尬地迴避著。而沒有范生的場合，盧靜和亞楠依然象過去那樣，說一些女生之間的私房話。只是，誰也不提范生。

有一天，在他們的聚會中盧靜突然帶來個男孩子，比范生還小的個頭。還沒等盧靜介紹完，亞楠就表誇張地去握那男生的手：「恭喜你們呀！你可要善待我們的小妹妹喲！」范生心裡卻是七上八下，從盧靜淡淡的表中，他能捕捉到此時的無奈。整個晚上，亞楠的熱猶如長期的夢想終於變成了現實。她雙手始終緊緊地抱著范生的胳膊，親熱得象一對偶像劇中的戀人。

也就是在這個晚上，范生第一次吻了亞楠，似乎一切塵埃落定，除了隱約的遺憾。畢竟，親吻不同於擁抱。擁抱可以是無意義的，親吻卻真真切切地傳遞著彼此的渴望。相同的是淚水，一個是幸福，一個是決絕前的傷感，范生想。

戀愛著的范生反而覺得有些虛空。從前他隱約希冀從盧靜身上看到亞楠的沉穩，如今他又期望著從亞楠的身上看到盧靜的坦蕩。他常常一個人躲到圖書館里，看書，或者迷茫地度過一個下午。有時候亞楠會找過去，他的心裡卻是在盼著另一個，那個曾經和他有過唯一一次親密擁抱的女孩。對面的空位，一直為她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