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一章 禿鶴(2)(3)

3.第一章 禿鶴(2)(3)

蔣一輪刻鋼板,將本子印了十幾份,都分了下去。下面的環節,無非是背台詞、對台詞、排練、綵排,直至正式演出。

一切都很順利。杜小康是男孩裡頭最瀟洒、又長得最英俊的,演一身英氣的新四軍隊長,正合適。紙月演那個秀美的有點讓人憐愛的小姑娘,讓人無話可說,彷彿這個紙月日後真的長成一個十八歲的姑娘時,也就是那樣一個姑娘。柳三下演得也不錯,一副下流坯子的樣子,也演出來了。

等到綵排了,蔣一輪才現一件事沒有考慮到:那個偽軍連長,在劇本裡頭是個大禿子。他必須是個禿子,因為裡頭許多唱詞與道白,都要涉及到禿子,甚至劇都與禿子有關。如果他不是一個禿子,這個劇本也就不成立了。反過來說,這個劇本之所以成立,也正是因為這個連長不是一般的連長,而是一個禿子連長。

桑喬這才現,他當時所看好的這個本子具有令人笑的效果,原來全在於這個連長是個大禿子。

「這怎麼辦?」蔣一輪問。

「不好辦。」

「就當柳三下是個禿子吧。」

「你拉倒吧,他那一頭好頭,長得像雜草似的茂盛。他一上台,別人不看他的臉,就光看他的頭了。」桑喬想像著說,「他往台上這麼一站,然後把大蓋帽一甩,道:『我楊大禿瓢,走馬到屠橋……』」

蔣一輪「噗哧」笑了。

桑喬說:「老辦法,去找個豬尿泡套上。」

「哪兒去找豬尿泡?」

「找屠夫丁四。」

「丁四不好說話。」

「我去跟他說。」

第二天,桑喬就從丁四那裡弄來了一個豬尿泡。

柳三下聞了聞,眉頭皺成一把:「騷!」

桑喬說:「不騷,就不叫豬尿泡了。」他拿過豬尿泡來,像一位長官給他的一位立功的下屬戴一頂軍帽那樣,將那個豬尿泡慢慢地套在了柳三下的頭上。

柳三下頓時成了一個禿子。

於是,大家忽然覺得,《屠橋》這個本子在那裡熠熠生輝。

綵排開始,正演到節骨眼上,豬尿泡爆了,柳三下的黑頭露出一綹來。那形象,笑倒了一片人。

桑喬又從丁四那裡求得一個豬尿泡,但用了兩次,又爆了。

「跟丁四再要一個。」蔣一輪說。

桑喬說:「好好跟丁四求,他倒也會給的。但,我們不能用豬尿泡了,萬一匯演那天,正演到一半,它又爆了呢?」

「你是想讓柳三下剃個大光頭?」

「也只有這樣了。」

蔣一輪對柳三下一說,柳三下立即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頭:「那不行,我不能做禿鶴。」彷彿不是要剃他的,而是要割他的頭。

「校長說的。」

「校長說的也不行。他怎麼不讓他家桑桑也剃個禿子呢?」

「桑桑拉胡琴,他又不是演員。」

「反正,我不能剃個禿子。」

桑喬來做了半天工作,才將柳三下說通了,但下午上學時,柳三下又反口了:「我爸死活也不幹。他說再過幾天就要過年了,我怎麼能是個禿頭呢?」

桑喬只好去找柳三下的父親。柳三下的父親是這個地方上有名的一個固執人,任你桑喬說得口乾舌苦,他也只是一句話:「我家三下,誰也不能動他一根汗毛!」

眼看著就要匯演了,油麻地小學上上下下就為這麼一個必須的禿頭而苦惱不堪。

「只好不演這個本子了。」桑喬說。

「不演,恐怕拿不了第一名,就數這個本子好。」蔣一輪說。

「沒辦法,也只能這樣了。」

很快,油麻地小學的學生們都傳開了:「《屠橋》不演了。」都很遺憾。

禿鶴在一旁靜靜地聽著,不說話。

傍晚,孩子們都放學回去了,禿鶴卻不走,在校園門口轉悠。當他看到桑桑從家裡走出來時,連忙過去:「桑桑。」

「你還沒有回家?」

「我馬上就回去。你給我送個紙條給蔣老師好嗎?」

「有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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