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塵埃落定 第八章(10)
我問她:「是誰的血?」
「你的!」她對著我大叫。***
我又問她:「是誰的手?」
「你的手!」這回,她是臉貼著臉對我大叫:「人家差點把你殺了!」
是的,是我的手。是人家差點殺了我,而不是我差點殺了人家。血又怎麼會沾到我手上呢?我垂下手,又有細細的一股血,蟲子一樣從我寬大袍子的袖口裡鑽出來,我脫掉袖子,順著**的手臂,找到了血的源頭,血是從脖子上流下來的。麥其家的仇人多吉羅布收刀時把我划傷了。我在河裡,把脖子、手都洗乾淨,血不再流了。
叫我不太滿意的是,血流進水裡,沒有一小股河水改變顏色。
塔娜手忙腳亂,不知該怎麼辦了。
她把我的腦袋抱住,往她的胸口上摁。我沒有被她高挺的乳峰把鼻子堵住,而在兩峰之間找到了呼吸的地方。塔娜把我摁在懷裡好久才鬆開。她問我:「那個人為什麼想殺你?」
我說:「你哭了,你是愛我的。」
「我不知道愛不愛你。」她說,「但我知道是母親沒有種麥子,而使一個傻子成了我的丈夫。」她喘了一口氣,像對一個小孩子一樣捧住了我的臉,「那個人也是為了麥子嗎?」
我搖搖頭。
她像哄小孩子一樣說:「你告訴我吧。」
我說:「不。」
「告訴我。」
「不!」
「告訴我!」她又提高聲音來嚇我了。
她真把我當成一個傻子了。她為了麥子嫁給我,但不愛我。這沒有關係。因為她那麼漂亮,因為我愛她。但我絕對不要她對我這樣。一個仇人都不能把我怎麼樣,她還能把我怎麼樣。於是,我重重地給了她一個耳光。這個美女尖叫一聲,用十分吃驚的眼神看著我,接下來,我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好在我的人遠遠地看見了有人想殺我。他們趕到我身邊時,沒有看見仇人,卻看見我在打老婆。跋子管家把我拉住了。這麼多人里只有他馬上就知道生了什麼事。他問我:「來了嗎?」
我點了點頭。
一大群人就向剛剛建起的那條小街蜂擁而去。我的手下人大呼小叫在街上走了好幾個來回。他們並不認識那個殺手,當然不能從這街道上找到他。我看見一個人,跟剛剛要殺我的人長得十分相像,只不過身子更瘦長一些罷了。這個人在這裡已經有些時候了。他在街上開了一個酒館。門前,一隻俄式大茶炊整天冒著滾滾熱氣。裡面,大鍋里煮著大塊的肉,靠牆擺著大壇的酒。這是麥其土司領地上出現的第一家酒館,所以,有必要寫在這裡。我聽人說過,歷史就是由好多的第一個第一次組成的。在此之前,我們的人出門都自帶吃食,要是出門遠一些,還要帶上一口鍋,早上燒茶,晚上煮麵片湯。所以,剛剛出現的酒館還只是燒一點茶,煮一點肉,賣一點酒,沒有更多的生意。我的人在街上來來去去,我卻在酒館里坐下。店主人倒一碗酒,擺在我面前。我覺得他十分面熟,便把這想法說了。他不置可否地笑笑。我把面前這碗酒喝了下去。
「酒很好,」我說,「可是我沒有帶銀子。」
店主人一不,抱著一個罈子,又把酒給我滿上了。
我給嗆得差點喘不過氣來了。一喘過氣來,我又說:「我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你。」
他說:「你沒有見過。」
「我不是說見過你,我是說我在什麼地方見過你這張臉。」
「我懂你的意思。」他說。他就端著罈子站在旁邊,我喝下一碗,他又給我斟滿。幾碗酒下去,我有些醉了。我對店主說:「他們連殺手的臉都沒有看到,卻想抓到他。」
說完,我自己便大笑起來。
店主什麼都沒有說,又給我倒了一碗酒。很快,我就喝醉了,連管家什麼時候進來都不知道。我問他,他帶著人在外面跑來跑去幹什麼。他說抓殺手。我禁不住又大笑起來。管家可不管這個,他丟了些銀子付我的酒賬,又出去找殺手了。他都走到門口了,還回過頭來對我說:「我就是把這條街像翻腸子做灌腸一樣翻個轉,也要把他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