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八章 肉麻(7)

7.第八章 肉麻(7)

她忽然覺得很難啟齒,比承認自己是兇手更難啟齒。但她已決心徹底說出,她說因為尹小荃是章嫵和唐菲的舅舅的孩子。

陳在說這就是唐菲也參與了這個事件的原因吧?

尹小跳聽不明白陳在的話,她說不,唐菲只是告訴過我她的懷疑。

陳在說我心中也有一個久遠的記憶,就是那一年,尹小荃出事的頭天晚上,我母親心臟病作,我送她去醫院住了院,又回來給她取臉盆和暖瓶。我騎車進大門時看見前邊一個騎車的人很像唐菲。那時已經很晚了,快十二點了吧,我想唐菲這麼晚到院里來幹什麼呢,她只能是找你。我又想為什麼她會這麼晚來找你,是不是你家裡出了什麼事?正是對你的關切使我控制不住心中的好奇,我悄悄在後邊跟著她,果然她騎到了你們樓下。我不願讓她看見我,就推車閃進了路邊的一排冬青後頭。她並沒有鎖車上樓,她推著車猶豫了一會兒又折回身走上了小馬路,然後她在一個地方站住了。她的樣子太令我好奇了,我索性把自行車靠在樹上,輕手輕腳地繼續靠近她。我終於看清了,她正站在那口污水井前沖著井蓋兒愣。愣了一會兒,看看四周沒人,她從自行車上抽出一根鐵鉤子,就是咱們小時候燒鐵爐子時用來鉤爐圈、爐蓋兒的那種鐵鉤子,她抄起鐵鉤子就去鉤那井蓋兒。她費了很大勁,吭吭哧哧地終於把井蓋兒給打開了,她努力把它推向一邊,黑幽幽的井口露出來。我想她該不是要跳井吧?又想這是不可能的,那種井都很淺,根本死不了人。也許她是在找什麼東西,她的什麼東西曾經丟在過這口井裡?沒容我再想,她已經騎上車走了,就像是臨時的離開,回去取什麼工具去了,或者再叫來一個什麼人。當她走遠之後我來到井邊,井口有些臭,井蓋兒錯在一邊,只搭住一點兒井沿兒,那根鐵鉤子也不見了。我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時間也不容我多想,我母親一個人還在醫院呢。我回家取了錢、臉盆和暖瓶又騎車回了醫院。我在醫院守候我母親一夜,第二天中午回家時就聽說一個孩子落進井裡了。我頓時想到了唐菲,她不是打開井蓋兒尋找什麼東西的,打開井蓋兒本身就是她的目的。當時我也不知道她叫唐菲。只知道她是你要好的女友——你看這就是當年的我,因為喜歡你,我也認識了記住了你所有的女友。許多許多年之後當我們長大成人,當你把唐菲介紹給我的時候,我仍然毫不懷疑地相信,她就是那天晚上打開井蓋兒的人。對於我這始終是個謎,我不明白為什麼你的好友會打開井蓋兒讓你的妹妹落進去,直到剛才我才明白。我對你有一種說不出的內疚:因為我是惟一見到那口井被打開的人,我卻沒能把它蓋上……

尹小跳彷彿什麼都明白了。她願意相信陳在的這個記憶。雖然唐菲已死,什麼都已查無實證。也許正因為查無實證,一切才反而顯得那麼分明。唐菲在最後時刻該不是要向她告白什麼吧,癌奪去了她的勇氣,她只把一副告白的嘴唇留在了尹小跳的臉上。

她說我慶幸我能把我的一切都告訴你。

他說我也慶幸我能把這一切都告訴你。

她說因為你想說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

他說是的這是三個人的事。

她說但你是無辜的。

他說不對,有了內疚就不會有無辜。

她說我的勇氣來得太晚了。

他說但是你比我勇敢,你我就彷彿有一場互不相知的較量,如果你不開口,我也沒勇氣說出那個晚上。

她從沙上站起來走到陳在跟前,她跪下把臉貼在他膝頭上說,我愛你陳在。

他把她抱起來放在膝上說,我愛你小跳。

我愛你什麼也不能阻擋我愛你。

我愛你什麼也不能制止我愛你。

他們相擁而卧睡了過去。

早晨,當她去衛生間洗了澡,在鏡前照著自己的臉時,意外地現那個淡紅色的唇印不見了,她的臉頰光滑而又勻凈。

昨夜的沐浴啊,像夢一樣地不真實,卻又真實得不像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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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浴女(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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