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演員難做14

這不大不小的驚喜就是，喬治·克魯尼給了潼恩一個坐在奧斯卡頒獎晚會前排的機會。

要知道那可是奧斯卡！潼恩覺得自己怎麼也得再奮鬥個五六年才能坐在第一排。可喬治被邀請成為今年奧斯卡的主持人，雖說今年的奧斯卡因為伊拉克戰爭的爆發嚴肅很多，但他還是負責暖場。潼恩就是他的搭檔之一。

「真難得，你也會在表演時緊張。」

謝天謝地組委會把她安排在《斯塔克》的導演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旁邊，潼恩聽到老人帶著玩笑口吻地安慰，側過頭一笑：「幸虧還有您能和我說說話，不然我得緊張死。」

——這可是奧斯卡！潼恩再大膽再冷靜，第一次登上奧斯卡的舞台表演，她是真的有點緊張。想到這兒她又不安地拽了拽自己的衣角：「有這麼明顯嗎，導演？」

老人見她忐忑不安地神情，露出淡淡的笑容：「用你現在的表情表現《喪鐘為誰而鳴》中最經典的橋段，或許別有一番風味。」

潼恩：……

用這種不敢哭不敢笑的尷尬表情來重溫最經典的橋段，那多沉重的反戰思想也能表現成喜劇。不過聽到老導演這麼揶揄自己，她倒是笑出了聲。

見她終於放開了笑容，伊斯特伍德導演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沒什麼值得緊張的。這個橋段，你可比克魯尼本人還熟悉。」

那是自然，《喪鐘為誰而鳴》是由海明威的同名小說改編的。潼恩和喬治要在最佳男主角開獎之前在舞台上重現男女主角定情的經典劇情。這也迎合了伊拉克戰爭爆發后，民眾之中圍繞著的反戰氛圍。

2oo3年的奧斯卡前夕，伊拉克戰爭爆發了。然而這個世界和潼恩來的那個世界還不一樣。這個世界與超級英雄。幾天以前美國隊長身穿制服，面容嚴肅，出現在電視屏幕中，對政府做出了嚴厲的譴責。這也間接得表明了神盾局與復仇者的反對立場。

然而事情怎麼會那麼簡單。現在沒有什麼壞人站在伊拉克的一方，復仇者尚且可以保持沉默。然而當那些外星人和超級反派站在美國對立面呢。

這個世界的戰況，更加嚴峻。他們能做的，只有盡一切可能支持美國隊長，以及他背後的英雄們的選擇。

潼恩學的就是文學，她自然早就把《喪鐘為誰而鳴》熟讀好多遍。想到這兒她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謝謝您，導演。我可不想因為這個讓喬治笑我整整一年。」

老導演也知道喬治·克魯尼一向有欺負潼恩的愛好，他沉默了一會後，突然笑出聲來：「潼恩，我想到了讓你扳回一局的辦法。」

《喪鐘為誰而鳴》的音樂慢慢響起，台上的喬治頭戴一頂帽子，一臉滄桑之色。他站在台上，英俊的面龐轉向台下的潼恩，目光深情：「瑪利亞！」

而剛剛接受伊斯特伍德「扳回一局」主意的潼恩，完全把緊張拋到了一邊。她忍著笑意，站起來，目光中儘是深情和激動：「霍華德！」

這可和劇本不一樣！電影里的男主角叫羅伯特，和霍華德這個名字完全沒有關係。舞台上的喬治·克魯尼一愣，不過他反應也夠快，深情凝重的表情立刻換成了斯塔克式的玩世不恭：「你在喊誰，瑪利亞·斯塔克？」

這麼一個小小的穿越，換來了觀眾的鬨笑聲。潼恩抬起頭，得意洋洋地望向喬治。後者乾脆忍不住在舞台上笑出聲，按照排練的套路，伸出手把她直接從舞台下拉了上來。

幽默過後，便是正題了。扮演男主角的喬治神態肅穆且哀傷，就如同踏上伊拉克國土的美國士兵，戰爭的殘酷，士兵們的無奈，在他的臉上盡顯。這是一場沒有人期待的戰爭——就算整個表演中，喬治·克魯尼沒有道出任何反對戰爭的話語，卻依舊將這個觀點表達了出來。

舞台上的男女主角相依在一起，畫面唯美，燈光漸漸暗了下去，直至消失。

掌聲雷動，潼恩回到座位上，長舒一口氣：「謝天謝地沒有出差錯。」

老導演讚許道：「還不錯，可惜七十年前你還沒出生。」言下之意就是，潼恩要是那個時代的人，這個女主角一準是她的。

伊斯特伍德導演這番話一聽就是鼓勵潼恩，沒別的意思。不過年輕的姑娘還是笑得特別開心：「我的任務完成啦。」

接下來，就看阿德里安的了。

一代影后哈利·貝瑞款款走上台，黑美人的登場，證明這一屆奧斯卡的最佳男主獎即將揭曉。潼恩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剋制住自己不往後方《鋼琴家》劇組的位置看過去。

「你覺得今年的影帝會是誰？」趁著大屏幕播放提名演員的片段時，他問身邊的潼恩。

「當然是阿德里安了。」潼恩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別人不知道，她可知道，今年奧斯卡影帝的提名，除卻阿德里安外各個都是老戲骨，可偏偏這座小金人就落在了最年輕的他頭上。

「這麼有信心？還是情感上佔了上風？」聯繫前陣子兩個年輕人之間的緋聞，導演這番話多少意有所指。

潼恩怎麼會聽不出來導演的潛台詞？她側過頭大方一笑：「您也看過《鋼琴家》呀，阿德里安的水平不比其他提名的老先生們差吧，我也是《鋼琴家》劇組的人，自然要力挺自己人了。」

「可是去年《斯塔克》的時候你也沒那麼自信。」

「那可不……」潼恩的話戛然而止，她原本想說那可不一樣。不過她突然意識到，有什麼不一樣？

在潼恩的記憶里，去年獲得最佳影片的是《美麗人生》。所以她才會擔心《斯塔克》拿不到獎項——這個世界不是潼恩的世界，去年的奧斯卡與她所知的結果不一樣，那為什麼今年的就得一樣？

想到這兒潼恩的自信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咬緊嘴唇擔憂地看著導演。這幅變化很好的娛樂到了老人，伊斯特伍德導演笑出了聲：「結果馬上就要出來了，你何必這麼擔心？」

就是因為結果馬上就要出來了呀！

音樂停止，哈利·貝瑞拿起了信封。

萬一不是呢，去年的最佳影片就是《斯塔克》而不是《美麗人生》。萬一今年的結果和潼恩所知的也不一樣呢。想到這兒潼恩心裡一慌。

潼恩猛然緊張起來，她的指尖因為緊張變得冰涼，不自覺地握緊手邊的扶手，身體前傾，緊緊地盯著哈利·貝瑞手中的信封。

漂亮的手在鋼琴上肆意舞蹈，男人的眸子微垂，脊背挺直，悅動的音符圍繞在他的身邊，瘦削的身軀中因為曲調而蘊藏著無窮的力量。

這個鏡頭深深的刻在潼恩的腦海中。那麼純粹，那麼美。

一定要是他呀，他值得這個獎，一定要是他呀。

曾經的影后拆開信封，拿出了裡面的紙張，然後，黑美人的面上露出嬌艷的笑容，她湊到話筒前：「……阿德里安·布洛迪。」

哦天啊！謝天謝地。

潼恩一下子站了起來，當然不僅僅是她，所有人都離開了座位。大屏幕上的鏡頭拉到阿德里安那裡，一貫自持冷靜的青年在短暫的愕然後，止不住地扯起嘴角。

所有人都轉過了頭，看向那個奪得今年影帝的年輕人。看著他與母親相擁，與劇組人握手，看著他走出坐席，走向舞台，卻陡然轉了個彎。

——哎哎哎？

潼恩眼睜睜望著阿德里安朝著自己走過來，她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就被青年一把撈進懷裡。阿德里安足足比潼恩高出近一個頭，他激動之下基本上是抱著潼恩轉了個圈。

「等等，你……」潼恩急忙抓緊他的衣袖，等到他把潼恩放下，這還沒完，阿德里安捧起她的臉頰，狠狠地在潼恩的臉上落下兩個吻！

好不容易反應過來的潼恩又被他這兩個吻給驚呆了！她呆愣愣地仰著頭看著青年，直到後者在她的頭頂笑出聲，潼恩才緩緩地跟著綻開笑容。

潼恩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阿德里安，他那內斂與平靜的氣質被肆意飛揚的自信和狂喜所取代，那淺色的瞳孔里儘是興奮之情，他也從來沒用這麼直接的方式傳達過自己的心情。

然而潼恩卻收到了。

阿德里安再一次抱住了她，男人低沉的聲線傳來，那之中包含著按捺不住的激動之情：「我真是太高興了，潼恩！」

簡直就像是個得了獎學金的小學生，潼恩從來沒想過阿德里安也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面。被他吻過的地方火辣辣的，她踮起腳尖，同樣回給阿德里安一個吻：「恭喜，我就說你能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