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演員難做40
《貓女》的成功讓人們成功地記住了潼恩·凱斯勒的名字。這不僅體現在電影上映時期窮追不捨的狗仔上,她甚至還有了一眾粉絲,走在街上還會有人跑過來請求合影或者簽名。對於一個演員來說,這是個相當好的開始。
「只是……太不真實了。」
步入冬季，《貓女》電影的熱度隨著氣溫也逐漸冷卻下來。潼恩在穿上了外套的同時，也終於不用走在大街上隨時都要注意相機的存在了。即便如此，她也沒辦法像電影上映之前那樣隨心所欲。尤其是和阿德里安見面,潼恩很是認真的執行了肯「要低調」的建議,特地找了一個不起眼的咖啡館，以及不起眼的卡座，甚至還換上一身絲毫不起眼的深色外套。
「怎麼。」阿德里安見她一副感慨人生的表情,笑著反問,「成名的煩惱沒在你的考慮範圍之內嗎？」
的確沒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潼恩在接下《貓女》之時腦子裡唯一的想法就是「演好她」。或許是因為現實中哈利·貝瑞的貓女實在是爛得太深入人心。小特工的一番作為給了潼恩一個不大不小的希望。雖然她本人並不是漫粉,但她很喜歡貓女——天底下幾乎人人都喜歡貓女這個角色。而現成的機會擺在眼前，別說考慮萬一成名會怎麼樣了，當時她還在糾結如何戰勝自己的對手呢。
「我沒想到會這麼成功。」潼恩苦笑幾聲，只可惜《貓女》沒賣過現實中的《鋼鐵俠》，讓導演喬恩·費儒的身價少了一些，但這也足夠他一躍成為一流的商業大導，「說真的，一出門就得時時刻刻注意形象，太痛苦啦！」
這簡直要了潼恩的命。雖說她平時在學校的形象也勉強算的上是個淑女，但肯要求她在任何媒體上出現的照片都得達到得體的程度，這也太難了，天知道那些小報記者會從哪兒拍出什麼角度的照片。要想36o度全方位得體，潼恩又不是英國皇家公主，她上街都不敢走路了！
她一整張臉都恨不得皺成一團，這樣誇張的表情很好的逗樂了坐在對面的青年：「這證明電影真的非常出色，裡面的你簡直都不是你了。」
這還是自電影上映后，阿德里安第一次正式談及潼恩的表現呢。他的話非常簡單，卻讓潼恩眼前一亮：「真的嗎？連你都這麼說，那我就放心了。」
潼恩似乎是覺得黑髮摻金髮很是難看，乾脆在頭髮變長的時候乾脆把所有染過的頭髮都剪掉。結果就是坐在阿德里安對面的姑娘，柔軟的髮絲甚至比她出演貓女時還短。這讓她看起來比長發時俏皮多了，再加上那雙清澈的綠眼，這麼一笑，就像是拿到小魚乾的貓咪。
還是帶著貓的感覺。
只不過一句誇獎就笑得那麼燦爛，阿德里安原本準備好的說辭都不知道如何說起了。青年原以為她還會不依不饒地問自己為什麼呢。沒想到潼恩如此信任他，青年忍不住揶揄道：「你自己演的怎麼樣，自己沒有感覺？」
一句話點到了潼恩遺憾的地方。她雙手捧著玻璃杯擰起眉頭：「我覺得還是不夠，明明都這麼努力，還是感覺……不夠像。」
阿德里安一愣，他沒想到潼恩會說出這樣的理由。《貓女》的成功是有目共睹的，電影他自然也看過，她不過二十三歲，就已經能讓角色擺脫自己的痕迹，這已經很厲害了，但是在她本人眼裡，竟然還是「不夠像。」
「那你覺得，怎麼樣才算夠像？「
「讓人覺得那不是我，那就是賽琳娜·凱爾啊。」潼恩說完后覺得還不夠形象，想了想又開口，「就像安東尼·霍普金斯演完《沉默的羔羊》，在街上有人看到他都會嚇得躲開，這才算『像』。」
安東尼·霍普金斯演沉默的羔羊時已經五十四歲，你現在連他當時一半的年紀還沒到。阿德里安沒想到她對自己的要求這麼高，拿《沉默的羔羊》中的漢尼拔來做衡量標準，這簡直到了苛刻的地步。
「只要在進步就好，不是嗎。」阿德里安總不能直接說你要求太高，青年點了點頭，換了更委婉的方式來勸誡對面的姑娘，「但我覺得，你的表現已經達到了觀眾的要求。」
潼恩在首映式上看完演出時有點懊惱，當時導演喬恩也是這麼開導她的。總是掛著一副好脾氣笑容的導演，用他演喜劇時的腔調反問，難不成她還真的想踩著高跟鞋飛檐走壁，拿著鞭子抽飛一眾路人？
要是那樣就好了，她也不用連和哥哥出門都得保持距離。她要真的是賽琳娜·凱爾，首先就把那些狗仔打一頓。潼恩頹喪地舒了口氣：「可是我覺得我自己明明還能演得更好。」
「那就——」
「——您點的咖啡。以及打擾了……是潼恩·凱斯勒和阿德里安·布洛迪？」
話題戛然而止，潼恩茫然地抬起頭。剛剛還在櫃檯忙碌的老闆端著咖啡，正用一臉小心翼翼地表情看著她和阿德里安。
咖啡館地處偏僻，佔地也不大。不過氣氛很好，這還是「幸運」網站的內部論壇里有人推薦的呢。咖啡館的裝潢也非常文藝，牆上還貼著不少舊時代女星的黑白照片，搞不好連老闆自己都是「幸運」的註冊用戶。想到這兒潼恩認真地點了點頭：「你好。」
這也不是兩個人第一次在一起時被認出來了。早在《幸運》拍攝完畢時就有網站的姑娘跑過來搭訕呢，阿德里安也很隨意地攤開手：「第一次你的名字在我的名字前面，我是不是該請你一個蛋糕啊潼恩？」
「好啊呃……」想到肯之前說自己的話，潼恩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在心底默念三遍《女魔頭》里的查理茲·塞隆，然後一臉沉痛地拒絕了青年的要求，「我得保持身材，還是等下次吧。」
老闆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本來不想打擾你們的，但是……實在是沒忍住。能拜託二位臨走時在宣傳板上寫點兒什麼嗎？我很喜歡《鋼琴家》……我的祖父是二戰老兵。當然，還有《貓女》，這兩部電影真的太棒了！」
潼恩看了阿德里安一眼，後者心領神會地對著老闆一笑：「沒問題，前提是你這兒的咖啡不錯。」
「我還是有些不習慣。」目送老闆喜不自勝地走遠，潼恩開口，「如果你我沒這麼出名，或許他們的態度會親切些，而不是像面對警察。」
雖然這樣的事情多了的確會煩，也不怪影迷會如此小心。但潼恩打心底還沒有「自己紅了」這個意識，她總覺得這太快了，一點都不真實。
「你就當這是為了好劇本而付出的代價吧。」作為最年輕的影帝，在奧斯卡之前阿德里安還是個不怎麼出名的小演員。這樣近乎在一夜之後成為頭條的反差，青年自然能理解潼恩的想法，「對了，你最近不打算接新的劇本？」
「嗯，我想休整一下。」
按道理來講，一部片子紅了，她的片約應該會非常多才對。保持這個曝光度，趁著機會選一個靠譜的劇本和導演，這才是一個演員正確的道路。但是潼恩不僅沒這麼做，反而把所有的邀約都推了。
「……先把你的學業進度補上也好。」不過她還是學生，而且才二十歲出頭，倒是也不急，「我聽說你把麗貝卡·米勒的片子都推了，為什麼？」
這個問題肯已經問過了。潼恩也沒想到麗貝卡·米勒會找自己來演《傑克與露絲的情歌》，這又是一部由女性書寫、從女性角度探討倫理與男女關係的電影。而且男主角還是丹尼爾·劉易斯。關於女性的電影，又是和影帝合作，要擱平時潼恩早就高興得當場打電話應允了。況且潼恩還看過這部電影，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會高興，只是……
意料當中的興奮沒有來臨。
「我也不知道。」潼恩嘆了口氣，有些糾結地開口，「我覺得，嗯。」
該怎麼說才好？她就是提不起勁來，一想到放下貓女的長鞭，再走進鏡頭時要換上白裙子，站在蔥鬱的草坪之上，潼恩就感到說不出的彆扭。
太過平凡了，她覺得自己根本無法體會到角色的情感。《傑克與露絲的情歌》的故事發生在一個幽閉的小島上，導演想要她扮演的角色是個天真的少女。自小生活在紐約的潼恩本身就不理解這樣的生活，更何況……
褪下高跟鞋，脫下黑色的緊身衣，把眼中的黑暗與凌厲藏起來，去假裝成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少女。誰會樂意？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潼恩苦惱地摸了摸自己的後頸，自打把頭髮剪短以來，這幾乎成了她的習慣動作，「我自己都提不起勁來去看劇本，更別提演好角色。」
「你不喜歡這個劇本？」
「怎麼會，光是聽梗概我就知道我一定會喜歡這個故事。」她搖了搖頭，「看可以，但讓我來演，我不喜歡。」
就算是頭髮回到了燦爛的金色，一手托著腮、一手扶著咖啡杯的潼恩，看起來與昔日也不盡相同。說完那句話，她碧綠色的雙眼中有晦澀的光芒閃過，她心情複雜地舒了口氣。
她承認有點不過癮，潼恩還沒演夠《貓女》這個角色。僅僅是這麼兩個小時的片場怎麼能夠呢。賽琳娜·凱爾的生活如此豐富，這個故事完了之後呢。她的貓女生涯才剛剛開始，離開了布魯斯·韋恩的每一個夜晚都是嶄新的，她又如何——
「——潼恩！」
阿德里安的手猛然在她的眼前一晃，把走神了的姑娘驚得不輕，她下意識往後一躲，直接倚靠在卡座上，抬起頭，更是被他的神態嚇了一跳。潼恩還從來沒見過阿德里安這樣的神情，青年收斂起所有的表情，他的嘴唇幾乎綳成了一條線，淺色的眼睛正緊緊盯著她。
「怎、怎麼了？」潼恩有些茫然地開口。
青年拽住了她的手腕，他的眉頭幾乎擰成了一團：「你不能再這麼沉浸於角色里，你不是賽琳娜·凱爾！」
「什——」
「我送你回家。」
他直接站了起來，阿德里安低沉的嗓音罕見地揚高：「我需要和凱斯勒先生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