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萬鷹之王》
被抬到自己帳里,睜開眼,卻是滿地金光,狐疑之中,身旁侍女道:「陛下派人來說二皇子操勞國事,賞賜千金。」
聽罷二皇子,瞠目了,不知所言。
與此同時,蕭思溫帳內依然在商議著如何行動。
雖然眾人無不欽服耶律屋質,然千鈞此刻,高勛便急道:「諸位!趙王乃是一心忠於二皇子,今晚若舉事成功,二皇子必然登上大位,那大家就是輔立元勛!否則哪天皇帝一醉之下,把我們都殺了,閻王爺都不會替我做主!」
「住口,陛下怎會濫殺無辜?」
說罷耶律屋質就紅了臉。
可他依舊要斥責高勛道:「如此危言聳聽,口出大不敬之言,大遼豈不亂套了!」
高勛拱手就拜道:「大王!您老歷經四朝,輔佐太祖太宗創立了大遼南北國制,又擁立賢明英武的先皇,如若再擁立英睿無比的二皇子,您將創造五朝功勛的絕大偉業,翻遍史冊也難再找如大王這般雄偉人物。今陛下誤國誤民,天人共憤,您老怎能假裝不知呢?下官斗膽請大王為起事盟主,再造大遼皇皇霸業!」
眾人全都看向耶律屋質,耶律屋質也看著眾人。
他知曉目前諸位都是二皇子府邸重臣,也都是將來朝廷棟樑,一時他也不好生怒,只瞅著高勛道:「鼎臣,你太著急啦!二皇子都沒有你這麼心急,你們漢人有句古話,叫『皇帝不急太監急』,二皇子登基是必然的,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蕭思溫跟道:「大王英明!」
眾人齊聲應和,聽得高勛跟趙王頓時怒氣填膺。
趙王道:「好!你們不參與,那我自己扶二皇子登基!高勛,化哥,咱們走!」
韓匡嗣想阻攔,耶律屋質卻搖搖頭,繼而擔憂道:「我老啦,將來你們二位,可要給我盯緊了他。」
蕭思溫和韓匡嗣同時一拜,耶律屋至問道:「阿古真怎麼沒來?」
韓匡嗣回道:「賢弟近來病了。」
聽著韓匡嗣稱呼耶律賢適為賢弟,耶律屋至就欣慰地感慨道:「潛龍巨子,深不可測,此人當國,天下幸甚。將來你們仨要好好輔佐二皇子。」
轉身看著蕭思溫,耶律屋質道:「把休哥調到你那去,當個詳穩,太屈才了。」
蕭思溫笑道:「大王為國遴才,深謀遠慮,屬下佩服。有遜寧和韓隱兩位後起之秀,大遼國將來不興盛都難!」
看眼韓德讓,耶律屋至又笑道:「果然長江後浪推前浪,你們漢人的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啊……」
目不及瞬,突然一隻黑鷹如電光一般閃進來,迅疾落在大帳之後御賜的雕塑海東青身上。
大將耶律斜軫捉刀奔進來就跪下謝罪。
驚愕之餘,眾人齊齊望去,卻見那黑鷹翎羽盡為鑌鐵之色,雙目如光似炬,精鋼四爪擎著獨立雄屹的身姿,雖收著如金長喙,卻依舊驕然傲然,縱是天禽,莫過如此。
這便是萬鷹之王,天際神武猛禽——海東青。
風姿神俊,眾人的目光都被緊緊鎖在它的雄姿之下。
「有東西在它爪上。」
耶律斜軫伸手剛要取,登時一縮手,被那凌目唬得渾身一哆嗦,捉刀提起,卻被帳外一聲叫住,「不要動它!」
「二皇子!」
耶律賢朝耶律屋質俯身一拜,眾人就見那神禽頃刻展翅,望著耶律賢緩緩地收了羽翼,兩爪竟抬了一下。
韓匡嗣道:「它這是在示意二皇子。」
果然耶律賢取下時,神禽驟然縮了身子,溫順如友。
「神將海東青,
北極大帝星。
契丹昭日月,
舉手坐龍廷。
——九部玄帳。」
耶律賢讀罷,韓德讓即刻想起結義兄弟卓宗仁的一句話。
「不瞞兄長,我御虛門的創立,就是為了對付九部玄帳,他們雖出於薩滿教,卻是徹頭徹尾的邪教,他們夢想著契丹與我南朝永世為敵,以坐收漁翁之利,在大漠草原,甚至在我南朝都廣布羽翼,如此狼子野心,不可不防。」
眾人面面相覷,一掌拍得水曲柳椅翻騰而起,耶律屋質怒道:「又是這個九部玄帳!」
眾人心內都將神秘的九部玄帳思慮一遍,因為當年太宗、世宗及當今皇帝即位之前,九部玄帳都派出神禽海東青來報告預言。
眾人已然明白,二皇子登基不遠了。
耶律屋質看著眾人都默不作語,起身瞅眼雕塑上的真猛禽,苦笑著就出了帳子,「難道這都是天意?」
蕭思溫道:「大王是親手實現九部玄帳預言的人,心中苦處,我等還是要萬分理解。」
韓匡嗣點點頭,朝耶律賢拜道:「二皇子近日切記不要隨意外出,時刻等待陛下召見,靜觀其變。」
韓德讓欲問又止,對那隻在傳說中的九部玄帳重新生出莫大興趣來。
咳嗽一陣,耶律賢就稍微透露一點皇帝召見他的情形,韓蕭二人就親自送他回帳,並令耶律斜軫晝夜守護二皇子。
那隻神禽跟到帳前,在耶律賢的頭頂盤桓三圈直衝天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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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帳內韓德讓就卜了一卦,看得父子倆都望向蕭思溫。
蕭思溫道:「究竟如何?」
韓匡嗣又親自卜一卦,嘴角略笑,故作驚詫道:「大事將生!」
韓匡嗣拉著蕭思溫就朝外走,「蕭兄,走!咱們這就去見陛下!」
「可這麼晚了,陛下……」
蕭思溫心知皇帝入寢無人敢擾,卻聽韓匡嗣道:「蕭兄放心,陛下不會為難我等。」
迎門就遇著耶律賢,三人這就同赴御帳。
一面是暴君一面是二皇子,內侍哭著跪求道:「二皇子,大人,我等雖為奴隸,可不想死啊!」
聽到外面有哭聲,皇帝沉聲道:「都活膩了?想朕的彎刀了吧?滾!」
一句聽得三人相視一眼,韓匡嗣這才跪拜不語。
出了御帳,韓匡嗣長呼一口氣,心道:「也許是我倆卜錯了,只要陛下不離開御帳就好!」
韓匡嗣不便透露卦中天機,只讓他倆回帳休息,一切靜待其變。
剛至寢帳前,蕭思溫正撞著韓德讓牽著蕭綽,臉色陡變,「這麼晚了,賢侄還不去休息!」
笑顏如花的蕭綽挽著父親進了大帳,回眸一眼,看得韓德讓立了好久。
雲罩新月,韓德讓才吟著《關雎》回了寢帳……
「你們真是太幼稚啦,婚姻大事,豈能自作主張?」
蕭思溫飲口茶,就被蕭綽拉住胳膊,「我不管!反正我就要嫁給他!我才不要像姐姐們一樣,嫁給什麼王不王的,我就要嫁給漢人,嫁給真正的飽學之士!何況他文武雙全,在我大遼之內,無人能及!女兒如果今生不能嫁給他,我就,我就死了算了。」
「放肆!」
蕭思溫一杯砸下來,嚇得蕭綽滿面緋紅,卻努嘴犟道:「哼!阿爹生氣女兒也要說,我們蕭韓兩家通好幾十年了,阿爹這麼信賴他們韓家,怎麼今天,反常了呢?」
蕭思溫眯著眼瞬間苦笑了,甩袖子就轉身道:「回去休息吧。」
蕭思溫一時不願多說,女兒卻不依不饒,「阿爹!女兒已經跟他定了誓言,三生三世也要在一起,不管以後發生什麼,我都會……」
「回去!」
蕭思溫一聲呵斥,嚇得蕭綽哆著嘴角,看著父親從未有過的冰冷背影,蕭綽站了一會,轉身就跑走了。
夜中蕭綽醒來,只是坐著發獃,不一會拿來鏡子,自顧良久,突然將銅鏡扔到一旁,「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不一會兒淚眼模糊,頭昏腦脹地睡去了。
夜中,同樣輾轉反側的還有耶律賢,他想的倒不是蕭綽,而是皇帝。
「皇兒!朕要把皇位傳給你,你會不會保全朕的性命?」
想起皇帝平和的笑容,耶律賢披著白裘大衣就跑出帳子。
然而被他救的那個近侍卻只剩最後一口氣,道:「二皇子,陛下已經回宮了。」
近侍剛咽氣,就聽得外頭兵馬轟動。
數十位甲士衝進了御帳內,驚得耶律賢呵斥道:「大膽!陛下御帳,你們怎敢入內!」
「哈哈!明扆,還不給四叔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