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 秋葉畏罪
席面擺在偏廳,旁邊廂房就是貴人的寢殿。
門上雖掛著碧色珠簾,但裡面粉色床幔、鴛鴦錦被看得清清楚楚。
房中飄著一股說不清的香氣,經由熱氣一烘,熏得人筋酥體軟。
這可是皇帝留宿的地方,他一個小侍衛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跑到這兒來撒野!
他有些後悔,一聲軟軟的,「大人」叫得他腦子裡一片漿糊。
他看向錦貴人,她很美,比他家鄉里最美的女孩還美得多。
她臉紅紅的,手上端著一杯酒敬他。
他接過杯子,手指碰到了她冰冷的指尖。
他心裡一癢,接過杯子一飲而盡,瓊漿玉液也不過如此。
他不知自己胡說了些什麼,身上的長劍很是礙事,錦貴人繞到他身側,伸過手去摸那冰冷的兵器。
「去了吧,坐下來好好用點宵夜。」錦貴人幫他去解劍帶。
隔著冷硬的甲胄,一片暖香離他太近,美人就站在他左前方,一雙玉手去碰他的腰帶。
「咦?妾身好笨解不開任大人……」
「長歌。在下大名任長歌。」
他看著她,希望聽到她的芳名。
她抬起頭,清亮的眼睛里倒映出他的影子,「小女蘇禾。」
也許是她臉上紅雲燒得像晚霞,也許是那雙眼睛太迷離。
他不知自己怎麼就抓住她的手腕,錦貴人輕輕哼了一聲,被他抱在懷裡。
「長歌的甲胄太冷。」
任長歌抱起她,跨入寢殿,將她小心翼翼如放珍寶般放在床上,自己一點點解開盔甲。
錦貴人臉紅到耳朵尖,讓他痛惜。
這樣的女子,他一輩子也得不到,所以格外小心。
一連幾夜,他都前來。
之後,秋葉傳話,叫他萬不可再過來,有小宮女瞧見夜裡開門起了疑。
這是牽扯身家性命的事,他只能聽從。
從傳過話,每從這殿門口過,就再沒看到殿門開著。
彷彿那幾夜只是做了場綺麗的夢。
錦貴人只等月信來不來。
如果不來,就可以診脈了。
此時離皇上留宿錯個月余,懷了孩子也不會因為時間而露餡。
她在杏子經由的路上等著。
杏子見了她並不驚訝,請了安問她可是有事?
錦貴人以為上次向她要回送出的翡翠對方會生氣。
杏子不以為然道,「我當時說過不收,你偏給我,拿走就算了,沒什麼可生氣的,想來你是有難事,不然不會這麼做。」
錦貴人向她道了謝說自己有些不舒服,想讓杏子給診下脈。
杏子也沒推辭,拐到個人少之處,就為她搭了脈,眼神一亮看著她。
對方先是疑惑,杏子笑嘻嘻點點頭,她喜得嘴角忍不住上翹,「真有了?」
得到肯定回答后,錦貴人哀求她,「先不要說出去。」
錦貴人在走投無路時就已想好。
這件事沒人配合不行,所以收買了秋葉。
但秋葉在,總歸是隱患,當日,她便決定一旦有孕,定要除掉秋葉。
秋葉是貴妃的人,斷沒有下毒直接害死的理。
追查下來,就這麼幾個人,並不好找背鍋的。
再說毒藥她也搞不到。
太醫院領葯都有記錄,她也沒有人可以幫忙從外面帶。
哼,她這樣除了姿色,一無所有的人,想在宮裡混下去,除了狠,沒有別的辦法。
和光殿的炭火早早就用完了,分得的糧食也肉少素多。
天又冷,飯又差,秋葉很擔心。
「不如你還同我一起睡吧,這樣我們也可以暖和些。」
「也不知貴人您懷上沒有?要有了孕,現在這種情況一下就可以改變了。」
錦貴人蓋著被子仍是冷得哆嗦,都不敢脫衣服。
兩人擠在一起,方才暖和些。
一早,有人推開殿門,一道影子站在床前,錦貴人慢慢睜開眼,看到一張帶著慍怒的臉。
她馬上支著身體坐了起來,「皇上?」
炭盆里最後一點火半夜熄滅了,殿里冷到有些陰森之感。
皇上也不知氣的是這殿里不守規矩,奴才敢和主子同榻而眠,還是氣的後宮妃子活得如此艱辛。
總之一張臉沒半點好顏色。
錦貴人趕緊推秋葉,秋葉迷糊著醒來,嚇得一個激靈滾到床下。
主僕兩人,一個床上一個床下,跪著請罪。
「宮中太冷了,不叫秋葉與妾身擠擠實在凍得睡不著,蓋得多也沒用。」
皇上目光落在她的衣服上,穿著夾襖蓋著被子,鼻孔中哼了一聲。
他本想好久不來瞧錦貴人,過來吃個早飯,卻見和光殿,殿外沒個人影,殿門閉著,裡頭人睡得死掉一般。
進來一看,奴才主子擠在一起。
殿里冷得像森羅殿,呵氣成冰了。
他哪還有用飯的心思,心裡埋怨起皇后,管理後宮太過疏漏。
傳出去也損了皇家顏面。
倒像大周皇帝養不起個女人似的。
「朕恕了你不敬之罪,起來收拾收拾,幫你主子搬到……昭光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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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愉貴人的住處,位置離含元殿沒多遠。
錦貴人一陣高興,一陣后怕。
真是運氣,要能早幾天,她就不必勾引任長歌了。
「你先住幾日,朕叫人把這裡收拾一下,你還搬回來。」
原來如此。
她低眉順眼,垂著頭不語。
皇上側臉看看她,的確是個嬌美人兒,不過在這種冷得說話冒白煙的地方,什麼心思都能凍僵。
他叫小桂子先弄些炭來,天寒地凍,連炭都送不及,屬於害命了。
走出和光殿,一個洒掃小宮女才從外頭回來,手上拿著衣物。
見了皇上趕緊下硊磕頭。
「好好伺候你家主子。」皇上不悅地叮囑一句,坐上轎攆離開了。
夜裡,便傳來變故——侍衛到昭華殿拿了秋葉,將其下了掖庭。
錦貴人一夜未眠。
……
含元殿內,貴妃求見。
秋葉是貴妃瞧錦貴人上次生病沒人照顧太可憐,才指過去伺候的。
既是她的人,不知犯了什麼錯,必得過問一聲。
「這本不關妾身的事兒,只是皇后太忙顧不得這些低階妃嬪,妾身才多管閑事,可憐她,以後不會了。」
貴妃好心落得如些下場,說得極冷淡。
她怪得不是皇上拿人,怪的是皇后失職。
「怪不得都說奴大欺主,你指過去的人眼界自然高些,不樂意伺候也是有的,略施薄懲,就放了她。」
皇上寬解貴妃道,「昨夜有和光殿的小宮女來向朕報告,說秋葉一向不敬錦貴人。昨天還讓朕碰上她與錦貴人同榻而眠,可見眼裡沒有主子。宮中斷斷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出現。」
「皇后要是管得好,也輪不到我發善心。後宮怨氣衝天,皇上也管提點皇后一聲。」
貴妃氣呼呼辯解,「不過是奴才主子睡在一張床上,人都快凍死了,不先保命嗎?」。
「錦貴人再不得勢,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
這件事,本來到此就該結束了。
誰料突生驟變。秋葉在掖庭自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