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魔鬼低語

第664章 魔鬼低語

本來死個奴婢不是什麼大事,可是秋葉是皇上下令關進掖庭,又是貴妃指派的人。

牢里的人不敢大意,趕緊上報。

說頭天傍晚秋葉要了筆墨說要給貴妃寫信,牢里的人聽是寫給貴妃的不敢怠慢就給她了。

當時並沒見信,誰知半夜秋葉就上吊了。

早起才發現,人已經涼了。

放下檢查時發現她的信揣在懷中。

皇上心情不佳,懶得理這種小事,便召來貴妃,敲打著那信件,「掖庭的宮女自盡了,這是留給你的信,自己去看看吧。」

貴妃取了信件當著皇上面就撕開了。

讀過臉色大變,走到皇上正對面跪下,「請皇上摒退所有人,妾身……有話要回。」

皇帝看她模樣,揮揮手,小桂子撤了殿中下人。

現在只余兩人面面相對。

「請皇上息怒,宮廷醜聞,秘密處理為上。」

她將信遞上去。

信上詳細寫了錦貴人與侍衛偷情的詳細經過。

後面大段大段控訴皇后不理後宮低階妃嬪死活,冷漠相對,苛待後宮的事實,字字泣血。

這樣的心腸不配為國母,不配為後宮表率。

後宮出事,不能只怪貴人,更要怪皇后管理無方,逼得貴人走投無路。

滿紙怨氣。

皇上積鬱已久,這信上所記之事,像點燃他舊疾的導火索,他像不識字似的看著這片皺巴巴的薄紙半晌。

久得貴妃都有些害怕了。

正想勸兩句,聽得上頭一聲響。

皇上竟是氣暈,從御案旁栽倒了。

「小桂子,去請黃太醫過來!快!!」貴妃大喊。

杏子來得極快,很快煎了葯,喂皇上喝下。

皇上用了葯,吐了許多不消化的殘食,心頭清明起來。

他疲憊地揮手,叫杏子退下。

貴妃在一邊坐著抹眼淚,皇上不讓通傳別人,只喊來了鳳葯。

「朕沒事,你處理得很好,不必宣揚,只是一時氣上頭罷了。」

「鳳葯留下,元心回去吧。」

「都是妾身多管閑事該派秋葉去伺候錦貴人,現在鑄成大錯,妾身有罪。」貴妃請罪還不忘給皇后墊磚。

「秋葉已死,你不必驚懼,這事怪不到你頭上。」皇上咬著牙,不耐煩揮手,「退下。」

鳳葯靜靜立在床前,她那副風平浪靜的樣子,貴妃已見怪不怪,心裡罵了句「面癱怪」退了下去。

「此事宜小不宜大,錦貴人的事先放一放,等皇上心緒平復再處理吧。」

左右無人,皇帝靠著被子半躺著,舒展了下身體,「杏子的葯就是好使,朕的胃一下舒服許多。」

「朕對皇后是否太卑鄙?」

「那信上對皇后的控訴可是字字滴血。」

「一個君主,能用詭計時不必動用武力。對外如此,對內也是如此。」鳳葯說。

大家都知道直接動皇后,定是一番動蕩。

以一個敢於不滿皇帝冷落,就私通侍衛的小小貴人之命,攪亂後宮,是件幾乎沒有成本的事。

卻能讓皇后顏面大大掃地。

「總有一天,朕要成為振臂一揮,就能讓四方小國俯下身子的帝王。」

「鳳葯陪您,直到這天到來。」鳳葯說得小心,這事雖是意料之內,但李瑕這人,必定仍然是生氣的。

不過,最終目的在眼前,他顧不上而已。

女人的不忠永遠是直接刺痛男人的利器。

「這件事,得看看貴妃怎麼說,她必定心內忐忑,可以聽一聽。」

皇上點點頭,第二天去了春華殿。

曹元心連忙接駕,看面色休息得也不好。

指派秋葉過去伺候是杏子的提議。

當時杏子和她說,「皇后這麼不體恤后妃生活,正是娘娘顯示賢德的好時機啊。」

她正在得意之時,壓著皇后一頭,很願意聽到這樣的進言。

這才叫了自己宮中不怎麼使喚的秋葉去伺候。

那天杏子在春華殿請過脈,親自送秋葉去了和光殿。

秋葉信中寫了錦貴人偷情的詳細過程,姦夫姓名,偷情時間日期。

怎麼就發展成這樣了呢?

秋葉既然提前知道錦貴人要私通,便該提前稟告自己,去阻止此事才對。

貴妃疑心杏子在路上是不是和秋葉說了什麼。

可惜秋葉已死,是沒辦法再問了。

曹元心實在想不通,便放下了,總之皇后沒了臉面,是最合她心意的事。

……

杏子知道秋葉自盡第一時間,自請前去和仵作一起驗看了屍體。

秋葉的屍體停放在昏暗的牢房地上。

身下草草鋪了些稻草。

她的面容因為勒頸而略有些浮腫和青紫,嘴巴半張。

杏子驗了頸部傷處,想為她合上口唇卻沒做到。

仵作提醒說停上幾個時辰,屍體會再次變軟,嘴巴才能合得上。

牢里實在冷得很,仵作草草看過屍體,跺著腳問,「她家可來人拉走屍體嗎?」

杏子搖搖頭,淡淡嘆息一聲,「恐怕只會拿了銀子,屍體隨我們處理。」

秋葉只有一個哥哥,娶過媳婦后,日子過得也很掙扎。

她嫂嫂如今生過兩個丫頭,肚子里又懷上一個。

家裡老父、娘親加上哥哥,都指望她從宮中送銀子出來。

杏子面無表情地看著地上青白的屍身。

秋葉的家人,她見過的。

……

秋葉原向家中透露過想出宮,憑著這些年送出去的銀子,總該有個她的地方。

不成想家裡帶了信兒進來,說要她再多做幾年,若是真不讓做了,出來,爹娘為她尋了門親。

秋葉已經算不得年輕了,想尋上一門好親事,不容易。

爹娘在信上說那門親不錯,杏子便去瞧了瞧。

三間漏風破房子,幾畝薄田,一頭老牛,男人四十了,喪了一房妻,沒留下兒女,想娶個年輕些的,好生孩子。

杏子暗自搖頭,一聲唏噓。

她送秋葉去和光殿的路上,問她,「在你父親眼裡,你值幾個錢?」

秋葉不解,反問杏子何意。

杏子說,「你家中沒你半間房容身,還把你許了十兩銀子,娶你的漢子全部家當都歸了你父母兄嫂。只等你出宮過去給他生孩子。」

秋葉停下腳步,沒半分表情,面無血色。

「可娘說那是門好親事,不必侍奉婆母、小姑,男人知道心疼人,自己過自己的小日子,還挨著娘家不遠,可以互相照看……」

「呵呵。」杏子冷笑,「那說的也是真的,那漢子光棍一人,就等你出宮開枝散葉了。」

秋葉的娘不會許她遠嫁。

秋葉手裡還有錢,就算帶去夫家,按父母的秉性,不把她的錢搜刮光是不會罷休的。

漢子娶她,怎麼能花她的錢?

她下意識望向宮牆外,陰沉的天空下,一棵樹的枝椏伸過牆,上面掛片孤零零的黃葉,搖搖欲墜,像她的命運。

「我倒認為,你不必嫁那漢子,只要手裡有個幾百兩,女人自己在京城也過得很好。」

杏子為她出謀劃策。

「出宮后我可以幫你安排買個小宅院,再為你找份差事。你大可以自己尋個看得上的男人。或我托我的夫君為你留心合適人選,總比和你家人在一起被敲骨吸髓的強千百倍。」

她幾句話為秋葉描述了另一種人生的可能。

那種人生既自由,又充實,充滿幸福。

杏子像個魔鬼,輕易拿捏人心底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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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鳳葯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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