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家族 第四章(8)
他望望空曠的院落,突然想起清⒆吡恕飧鱟匪媲肷娜說睦餚ニ坪醺彝サ睦坊狹艘壞老摺***他明白這個大院新的一頁已經揭開了。對此他是自覺的、主動的,他敏感地察覺了這一點並毅然地促進了它。他正是基於此才堅持讓清⒍懶⑸睢K澇恫換嵛撕蠡冢⒆齪昧擻擁淖急浮熱蝗緔耍裁椿掛淘ィ課裁礎
寧珂再一次請曲先生三思。
曲予想,「三思」這個字眼用在笨蛋和懦夫身上才好呢。他抬頭注視著這個小夥子:沒有一絲笑意,整個談話的過程都用那雙沉沉的眼睛看著。他的頭亂得再也梳理不好了。曲予的大手按按他的肩膀:「小夥子,我在做與你、你的同志一樣的事,但我們使用的方法不同。好比給病人醫病,中西醫的目的是一樣的,都是治癒。但一個醫生不能強迫另一個醫生採取與之相同的方式……」
寧珂劇烈地搖頭。
但曲予並未停止他的話:「我幾十年奔走,在海北生活了很久,到過國外,經歷了很多動蕩。同窗中也有很多你們的同志,至今我們仍是互助互諒的朋友。我拒絕一切強加的名分,也拒絕一切強加的方式。我是一個醫生,我強調科學的思維和冷靜的心。」
寧珂憤怒得搖動了一下桌子。
曲予大睜了眼睛看他。
寧珂的胸部急劇起伏,後來咬咬牙關忍住了。他連連說「對不起」,坐下又站起。「我眼前是那個晚上的景,我太衝動了,不過……不過我相信這個時代所有的正直之士都難以冷靜了。曲先生說得對,您有自己的方式;但先生想沒想過,民眾在流血,男人女人,三歲的娃娃都被槍殺刀砍的時候,我們只剩下了最後的一個選擇。您有什麼權力去拒絕?對,我說了權力——你有這樣的權力嗎?」
寧珂的雙目電光一樣逼視著。
汗珠叭叭滴下來……窗外有個身影閃了一下,曲予還沒有看清是誰,那個人就破門而入了——她是曲K幌鹵ё×飼璧母觳玻凶牛骸鞍職鄭鷯λ桑〈鷯λ桑職鄭
寧珂呆望著父女倆,悄悄地退了一步,重新坐下。
曲予牽上女兒的手,木木地走出來。女兒又說了幾句什麼,他一句也沒有聽清。站在台階上,他望著西天橘紅色的流雲,一手把女兒摟緊了,一下一下撫摸她的頭……
他去找金志。通向海港之路真悲涼。他還是去了。
那些痛苦的周旋非他所長,真難以忍受。他只記得這是一種神聖的、無法變更的託付。狡猾的金志對他非常殷勤,可到了事的關節處卻極其小心地應對。這個背景複雜的港長先要弄清出手的軍火會流向哪裡,而後才考慮獲利。曲予讓他相信曲府有意插手軍火生意是因為它的產業蕭條,而絕非出於某種政治熱——有時那種熱是不得已而為之,是順應潮流和時尚,等等。金志最後對此不再懷疑。但他在關鍵時刻卻提出必須以黃金作為付款形式,而且說最近幾筆大買賣都是這樣辦理,此事非他一個港長所能更動。
曲予對寧珂說了交涉結果。寧珂心裡知道這事殷弓他們會十分作難。因為當地最大的金礦還在敵人手裡,八司令在三四年間有十幾次搶劫運金車,只有一兩次得手。黃金對於我們的隊伍是至關重要的,當時不得不用它購買貴重的醫藥和武器,甚至還有其他一些至為特殊的用途……曲予考慮再三,讓寧珂向他的朋友轉達如下意思:曲府將盡自己所能幫助這支隊伍,醫藥、布匹,直至黃金。黃金的籌劃儘管困難,但他一定不遺餘力。寧珂被打動了。他緊握著曲予的手,不知說什麼才好。
寧珂當天就要返回部隊駐地,曲予阻止了他。像他眼下這個樣子走遠路是非常危險的,一路上的人都會注意一個臉上有傷、極為疲憊的年輕人。寧珂只好暫時住下來,由曲予親自給他上藥。大部分時間都是他一個人在書房裡徘徊,等待得口乾舌燥。他急於離開,又被另一些思緒所纏繞。他想念起自己的家——它在那個省城嗎?阿萍奶奶和寧周義身邊不是他的歸宿,他早已懂得了這一點。從那兒出來時他身邊還有一個珠光寶氣的姑姑寧纈,她一路上沒有一分鐘安寧,不停地支派他;而他還要為她的安全負責,因為她太讓人牽挂了,時不時地想出一些全新的花招,一個人躲開他遊逛。好幾次他以為再也見不到她了,為此受到寧周義的斥責是肯定無疑的了;最後都是寧纈哈哈大笑地突然出現,令他驚喜中又充滿了憤恨。就這樣把她護送回了老家——他現那個久別的大宅院如今森嚴壁壘,與他想象的是那麼不同。藉助寧周義的影響,寧家在混亂中已經與官家結成了牢不可分的關係。也就是這次老家之行,寧珂算是明白了寧周義最終會把命運交給誰。他心中的悲涼無法用語去表達,看著花枝招展的寧纈,直恨不得讓八司令好好教訓寧家一番。可惜八司令在這些年幾乎沒有與寧家產生什麼像樣子的摩擦,這也是令他費解的事之一。原定歸途上他仍要和寧纈一起,由他將其護送回來。可他的心思全在那支隊伍上,它的駐紮地離寧家並不太遠,但就是想不到回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