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光合一中(十九)
「嗯,雖不是很好喝,但也不是沒用。」聞人亦歡舔了舔嘴角,眼中是準備捕獵的躍躍欲試。
奶茶大師喵縮成一個小圓球,這時候才記起來自己的便宜主人是貨真價實的肉食性妖怪。
大意了喵,他不會吃小貓咪吧?
學生宿舍里的女孩趴在桌子上睡了很久,她醒來伸展枕的發麻的胳膊,覺得腦袋昏昏沉沉。
「西西你也太能睡了。」耳畔是室友調侃的聲音。
真的睡了很久嗎?呂西西確認了一下宿舍鐘錶上的時間,兩三個小時也算能睡很久嗎?
女孩對著鐘錶的方向一言不發。
「你怎麼啦?」室友的聲音帶著青春特有的嬌俏,每個字的卻詭異地像是從極遠處回蕩到極近處發音,空靈地讓人心裡發寒。
「我怎麼了……」呂西西眼神空洞地複述了一遍室友的問題,簡單的問候此刻卻像魔咒,縈繞在女孩心頭,擾得人心口發慌。
「你在想什麼啊西西,你在擔心什麼?」
呂西西的沉默沒有讓室友停止念叨。
「我在……」呂西西木訥想說點什麼,話到嘴邊變成了急促的呼吸。
「什麼都想不起來嗎?那也沒辦法,畢竟……死人也沒必要在乎那麼多東西不是嗎?呂西西……」
室友最後一句話尾音怪異尖銳,如同鋒利的匕首,毫不留情刺著呂西西的神經。
猛然回頭,身後沒有任何人的身影。
呂西西、李未、舒梧。
把臉埋進枕頭裡的聞人亦歡默念著三個人的名字。
宿舍里除了他和宮斥之外的兩個人都是今天風紀巡邏的學生。
宮斥此時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他趁著只有一個人在宿舍,放出桜色的毛茸大尾巴甩來甩去。
看著床上散落的幾撮狐狸毛,聞人亦歡非常懷疑再多過幾天這種吃不飽睡不好的日子,自己將會變成一隻小禿狐狸。
坐起身來,聞人亦歡掏出一個從書桌上拿的佩奇封面小本子,寫寫畫畫起來。
他將進入遊戲之後發生的事一條一條列出來,然後又在每條信息上圈圈點點。
有的在後面標上小對鉤,有的直接劃去,毛茸尾巴和耳朵從一開始的搖搖擺擺,到耷拉在床邊。
最後目光鎖定在與舒梧相關的那幾行,將「工作記錄本」和「紙條」圈起來,在旁邊畫了個極簡的Q版狐狐腦殼。
有句話說得好,學生的命不是命,學習才是學生的命,白天放假是白天放假,晚自習是晚自習。
碗里的菜葉子還沒有挑完,食堂的廣播就催命一樣響起不管人死活的AI音。
「請各位老師同學注意,晚自習正常進行,請各位老師同學在七點準時進行晚自習……」
聞人亦歡放下掛著青菜的筷子,抬頭對著廣播的方向眉頭越皺越緊。
要餓死狐狸了。
踩著點到教室門口的聞人亦歡對上一張寫滿「卧槽」的臉。
「你你你?……又來?」
白天撞見一人一狐在辦公室「約會」的年輕老師指著聞人亦歡結結巴巴,取下度數不高的眼鏡擦了又擦,口中念念有詞,最後硬生生摳下來一個鏡片。
「耶穌有靈,方厲,男,二十五,愛崗敬業,從未作惡,年年獻血,每年捐款都多捐一百……惡靈退散惡靈退散……」
聞人亦歡:……
這孩子不是從辦公室跳下去了嗎?
咽了下口水,方厲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少年的肩膀。
實心的。
方厲提著的心放下了一些。
「感覺到了嗎老師?」聞人亦歡大概明白什麼情況了。
「什麼?」方厲正試著把掉了的鏡片塞回去。
「屍體暖暖的。」聞人亦歡臉上沒有任何錶情,甚至語氣也毫無波瀾。
手中懟鏡片的動作頓住,方厲目光獃滯,看著精緻又有些冰冷的少年眨了眨眼睛。
「啊啊啊啊啊!!!」
慘叫在走廊里回蕩,聞人亦歡輕輕咬住下唇,卻藏不住嘴角的弧度。
好奇的學生從門口探出半個腦殼,看著班裡的小透明扶著監督晚自習的老師消失在樓梯口處。
剛踏上第一個台階的方厲聽著身後傳來的喊聲嘴角抽了一下。
「兄弟們,老方走了!起來嗨!」
方厲:……
「老師,您膽子真小。」
聞人亦歡將受到驚嚇,想奪門而逃反倒撞在門框上的方厲扶到醫務室,忍不住嘴上補刀。
揉著腦殼上突兀的大包,方厲覺得耳邊嗡嗡嗡的,目視前方滿臉生無可戀。
熱心狐狐翻箱倒櫃十分鐘仍然沒有找到有用的傷葯,傷員方老師不得不捂著發懵的腦殼「自給自足」。
「你們這些學生就離譜,一個個的生死不明,我當個老師容易嗎我……」方厲摁著棉簽在額頭比比劃划,不滿吐槽道。
「生死不明的學生是呂西西嗎?」聞人亦歡突然開口。
方厲手中的棉簽掉在地上,狼狽的老師再一次轉身準備奪門而逃。
「哐」。
方厲的腦殼再一次跟門框親密接觸,額頭上兩個包看起來對稱又可憐。
方厲:……
「方老師,我不是鬼。」我是妖怪。
聞人亦歡咽下了後半句。
「行了,我不管你是人是鬼,只要你別害我什麼都好說。」方厲乾脆坐在地上不打算起來,滿臉寫著「擺爛」。
從方厲嘴裡得到的消息越發驗證了聞人亦歡對呂西西情況的猜測,但同時也加深了他的疑惑。
據方厲說,他之前記得他看晚自習的某個班有個女生跳樓死了。
因為成績不錯很多老師都覺得十分可惜,在辦公室叨叨得他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但當他去別的學校進修回來,那個原本屬於逝去少女的座位重新有了主人。
它原本的主人。
方厲一度以為自己瘋了,甚至專門去看過心理醫生,身邊的同事看他精神不好還專門問他有什麼心事。
當他顫顫巍巍說出「呂西西」的名字之後,對方只是笑著跟他說「那是個努力的孩子」。
彷彿事故從未發生,那場死亡只是他過勞產生的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