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蒙汗藥
此刻,一陣沉穩而急促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宮殿內回蕩,驚動了所有侍衛與內侍。
他們紛紛跪倒在地,一片肅穆。
一位身著潔白長袍,髮絲略顯凌亂,手中緊握一柄血跡斑斑長劍的中年男子,緩緩步入大殿,徑直朝太子的龍床邁進。
陳清璃目睹此景,雖不明來者身份,卻也本能地隨著眾人跪拜。
此人,正是成化帝朱見深,目光如炬,掃視四周后,沉聲向身旁的梁芳詢問:
「情況如何?
極、極兒他,能救活嗎?」
梁芳跪伏在地,連忙答道:「陛下,這位女子實乃神醫,即刻便診斷出病症,並言可治癒!」
陳清璃聞言,心中驚濤駭浪,她未曾料到,眼前這位看似落魄的中年人竟是九五之尊。
成化帝先是興奮,然後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幾分急切:「太子所中何毒?毒性猛烈否?」
陳清璃恭敬回稟:「太子殿下所中乃蒙汗藥,佛教里叫天花,雖非劇毒,但因劑量過大。
能致使殿下長期昏迷不醒。
若救治不及,恐有性命之憂。」
言及此處,陳清璃心中不禁生疑,蒙汗藥之毒並不強,何以難倒宮中眾多太醫?
成化帝亦察覺異樣,怒視跪在一旁的太醫們,厲聲道:「爾等竟敢置太子生死於不顧。
一旦等太子醒來,朕會讓爾等追悔莫及!」
隨即轉向陳清璃,語氣稍緩:
「需何藥物救治?」
陳清璃詳細闡述救治之法:
「太子殿下中毒已深,需先以濃茶催吐出部分的毒,輔以冷水濕布敷於額胸,直至清醒。
然後再用菉豆、忍冬、甘草熬湯內服,方可解毒。」言畢。
成化帝怒喝:「爾等聾了嗎?還不速去準備!」
一時間,殿內宮人如潮水般湧出。
各司其職,忙碌不已。
成化帝身旁的一個老太監,臉上露出一絲驚恐的表情,只是無人察覺。
成化帝望著陳清璃,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你若真能救回太子,朕必賜你一個承諾。」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帝王之諾,重於一切。
陳清璃還沒反應過來,指揮使萬通連忙提醒說道:「還不謝恩?」
陳清璃心中感激,俯身叩拜:
「民女陳清璃,叩謝陛下隆恩!」
成化帝沉聲對陳清璃言道:「朕已對宮中太醫失去信任,而今皇后亦陷昏迷之境,你跟朕來!」
言罷,他僅留下樑芳等數位權傾一時的大太監,親自引領著陳清璃。
步履匆匆地邁向坤寧宮的方向。
與此同時,京城之內。
劉健府邸內一片靜謐,劉健正沉浸在書房的墨香之中,專心致志地翻閱著古籍。
忽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這份寧靜,其子劉傑攜兵部右侍郎劉大夏匆匆步入書房。
劉健抬頭,目光中閃過一絲詢問:
「何事如此匆忙?」
劉大夏神色凝重,緩緩道:「方才府中家僕傳來急報,言稱錦衣衛指揮使萬通帶著一隊緹騎親自護送一輛馬車。
直入皇城之內,此事頗為蹊蹺。」
劉健聞言,眉頭緊鎖,片刻沉思后,猛然醒悟:「不妙!此必是萬通尋得名醫入城,欲救皇后乃至太子之危!」
劉大夏聞言,驚愕之餘,不禁問道:
「怎會如此?」
劉健冷然一笑:
「你何時見過萬通如此大動干戈?此事非同小可,太子若得救,我等籌謀恐將付諸東流。」
劉大夏面色慘白,急聲問道:
「那該如何是好?
若太子康復,我等豈不前功盡棄?」
劉健沉吟片刻,毅然決然地吩咐道:「即刻傳令各部官員,包括你自己。
務必將所有府中眼線撤回,太子一旦蘇醒,陛下必將大開殺戒,無所顧忌。」
劉大夏深知事態嚴重,咽了口唾沫,堅定應承:「遵命,閣老,我即刻去辦!」
言罷,他匆匆離去,留下劉健一人,凝視著窗外灰濛濛的天空,喃喃自語:「非是吾心狠,實乃時局所迫,吾不能隨爾等一同沉淪,唯有自保,方能圖謀後計。」
劉傑見狀,心中疑惑更甚,輕聲問道:
「父親此言何意?」
劉健轉過身,目光深邃:
「此番若敗,你我恐難再有翻身之日。
陛下對太子之寵愛,世人皆知,其繼位幾成定局,太子年歲已長,且才智過人,一旦登基,東林黨之末日便不遠矣。」
劉傑聞言,面色凝重,搖頭嘆道:
「孩兒亦知此理,只是……」
劉健打斷他的話語,語氣堅定:
「商輅乃于謙所提攜,而我非其同類。
我為何要與他們共赴黃泉?屆時,若形勢不利,我自會另尋出路,轉投他營。」
劉傑此刻恍然大悟,原來父親早已看透局勢,做好了萬全之策。
原本以為太子必死無疑,東林黨將獨掌大權,自家亦能分得一杯羹。
然而,太子復甦之可能,卻讓一切變得撲朔迷離,東林黨或將覆滅,此等機會,此生難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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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太子年輕有為,父親自然不願與之同歸於盡,唯有明哲保身,方能求得一線生機。
京城郊外,陳家村口。
錦衣衛與鳳翔衛的緹騎與官兵,如同兩股不可調和的洪流,對峙於此。
錦衣衛們身披閃亮甲胄,頭戴大帽(飛碟盔,威嚴而肅穆。
鎮撫使王敏立於陣前,眼神銳利,面對著鳳翔衛的副指揮陳韶,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遂安伯,您此行所為何事?竟率眾至此?」
陳韶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回應道:「本將奉命追捕逃犯,不料途徑此地,偶遇貴部。
王鎮撫使,可否行個方便,讓路一程?」
王敏微微一笑,眼神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此路通往陳家村,莫非遂安伯亦欲前往?
不過,我等亦奉有上命,在此設卡盤查,無指揮使之令,任何人不得通行。」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堅定,「若遂安伯有意,不妨前往北鎮撫司,面見指揮使大人,求得通行之令,王某自當遵命放行。」
陳韶聞言,眉頭微蹙,臉色漸沉:
「王敏,你有沒有搞錯?
我乃鳳翔衛副指揮,從二品之尊,豈需向區區正三品的錦衣衛指揮使請示?而你,區區從四品鎮撫使,竟敢如此與我說話?」
王敏面色不改,語氣中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遂安伯莫忘,錦衣衛乃天子親軍。
雖品級略遜,但職責重大,非同小可,我等也奉命行事,便需盡職盡責,不容絲毫懈怠。」
陳韶冷笑一聲,但心中卻暗自盤算。
他深知,十八衛與錦衣衛雖同為天子親軍,但錦衣衛因直接服務於皇帝,地位更為特殊。
且自己沒有請示指揮使孫輔,若真與錦衣衛發生衝突,後果難料。
於是,他收斂了怒容,緩緩說道:
「王鎮撫使言之有理,本將自會斟酌。
但今日之事,還望王鎮撫使能上報指揮使大人,以免日後生出誤會。」
言罷,他轉身欲走。
心中卻已暗暗記下了這筆賬。
鎮撫使王敏雙手叉腰,笑道:「好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