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月照關山
「老爺子，發生什麼事了？」德生面帶躊躇，猶豫片刻后，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德生和舒老爺子從小一起長大，情分自然非常人所能比擬的，所以德生才能在這種情況下開口問。
「頌陽和詩瑩後天回來……」舒老爺子說完這話后，胸口急促的起伏著，大口的呼吸著。
德生趕緊沖了上去，替人撫著心口。
德生愣是沒反應過來老爺子剛剛說的內容是什麼意思，亦或者說是不願意去想老爺子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老爺子口中的頌陽是靜妤的父親，也就是老爺子的兒子舒頌陽，而詩瑩則是靜妤的母親陸琬，字詩瑩。
等舒老爺子那股勁徹底緩過來之後，兩人又低聲說了些什麼后，德生才出了門……
德生先去了「往生堂」安排好一系列事宜之後，才又去了「姑蘇崑劇團」，請了人晚上到拙政別墅表演《桃花扇》。
自從舒靜妤奶奶去世以後，每年清明后，舒老爺子都要聽上一場。
本來是應該等著舒頌陽和詩瑩回來以後，一家人一起聽的。
可如今也等不到了，舒老爺子竟叫德生今日就去安排……
這才有了今天晚上這出《桃花扇》。
「德生啊~你看這月出照關山，人未還吶……」
舒老爺子的聲音在夜風裡有些寂寥……
「老爺子，小小姐還小，您總要為她做打算才是……」
德生聽到舒老爺子的話后，眼眶猝不及防的紅了起來，忍著哽咽說道。
「是啊，我們妤妤還小，我總歸要為她做打算的……」
舒老爺子顫抖的聲音在夜裡漸漸低了下去，連帶著搭在椅子上的手也在顫抖。
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如何能消……
「接下來播報一起國外新聞報道，英國倫敦XX街頭髮生一起搶劫案件。
受害人為一對華國夫妻，夫妻二人均已受害身亡。
目前已由華國駐英大使館出面，將受害者遺體……」
舒靜妤是在臨睡之際刷到的這則報道。
由於一些營銷號老是配一些與內容無關的圖片誤導觀眾。
舒靜妤也沒細看，直接退出了軟體後台，關燈睡覺。
春寒隨風越過窗，清冷的月光撒在精美的地毯上，隱約可見床上如花般嬌嫩的少女。
烏黑的秀髮鋪在月牙白的銀綉枕頭上，朱唇隨著呼吸微微輕。
小巧的鼻子上方是小黃鴨眼罩，遮住了那雙如星辰般靈動的雙眸。
長袖的睡衣隨著少女的動作被迫上爬，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肌膚細膩白嫩，晃人眼目。
————
舒靜妤做了一個夢，夢裡的陸女士很難過，一直說著對不起，聽得舒靜妤的心都揪了起來……
舒靜妤一下睜開了眼睛，眼罩早在睡夢中不知所蹤。
舒靜妤坐了起來，拿起床頭的水杯喝了一口水，緩了緩。
舒靜妤睡眠質量一向還不錯，很少做夢，尤其還是這樣的夢。
不知道為什麼，舒靜妤莫名的覺得心悸得厲害。
拿起手機，舒靜妤本能的想給陸女士打個電話。
正準備撥出去的時候，突然反應過來此時倫敦正是夜裡十一點，陸女士應該在睡美容覺才對。
點開微信，看著兩人上一次的聊天記錄還是在四天前。
陸女士說看到一頂鳳冠，感覺她會很喜歡，打算去問問收藏者願不願意割愛。
舒靜妤先給陸女士發了一個抱抱的表情包，隨即又敲下了一行字，發送過去。
小阿妤：【陸女士你們什麼時候回來呀？我好想你們~】
發完消息的舒靜妤伸出手指在屏幕上胡亂的戳著。
又坐在床上愣了半晌，才掀開被子起了床。
舒靜妤的房間在五樓，透過木雕花的窗就可以看到院子里錯落有致的山水園林。
舒老爺子已經起了，德生正陪著他一起在院子里練八段錦。
洗漱好之後，舒靜妤來到了自己的衣帽間。
纖細瑩白的手在一排排的旗袍上走過，看上去竟然比絲綢還要細膩柔美幾分。
只見舒靜妤粉白的指尖停留在一條粉色對襟荷花袖的旗袍上，旁邊是一條綠色緞面提花的旗袍。
思忖片刻后，舒靜妤還是拿起了手中那條粉色的旗袍換上。
這是十六歲生日的時候陸女士帶著舒靜妤去定製的。
舒家和陸家都是姑蘇一帶流傳已久的書香世家。
舒靜妤從小就見到祖母和媽媽穿著各式各樣的旗袍在庭院里吃茶聽戲。
手工裁剪合身的旗袍包裹著妙曼的身姿，舉手投足間都是韻味。
在這樣的家庭氛圍里長大的舒靜妤自然而然的也愛上了旗袍。
才十七歲的舒靜妤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了。
精緻小巧的臉蛋，櫻唇瓊鼻，水彎眉下一雙清澈靈動的柳葉眼。
舒靜妤在妝台上挑了一支白玉桃花簪。
巧手在烏黑的髮絲上來回幾下，就將一頭秀髮挽了起來，又選了一副珍珠耳環戴上。
臨走時，隨手取了一件米白色的披肩披上才出了衣帽間。
————
四天前。
地球的另一端——倫敦。
倫敦時間2012年4月9日傍晚六點，萊姆河和切爾河穿城而過，為這座校園增添了恬靜的氛圍。
在河流上還建有多座古老的橋樑，如麥爾登橋、馬格德倫橋等，這些橋樑見證了牛津悠久的歷史。
中世紀的教堂、哥特式樓宇、古老的學院，宏偉壯麗，給人一種莊嚴肅穆的感覺。
宋辭禮一行人跟老師們打過招呼后，就先行離開了講座會場，離開時老師還不忘叮囑宋辭禮和謝思嘉照顧好學弟和學妹。
此次中政大學法律系來牛津大學聽講座的人一共有十人，其中老師六名，學生四名。
能跟隨著來聽此次講座的四名學生都是院系裡數一數二的人物，宋辭禮和謝思嘉更是翹楚中頂尖的人物。
尤其是宋辭禮，是法學系每屆新生都會從老師課堂里聽到的人物，各類獎項拿到手軟的天之驕子。
虞熙的眼神不自覺地被前方那個正與老師交談著的身影吸引住了。
那個人便是宋辭禮，他身姿高挑而筆直，彷彿一株玉樹臨風般站立在那裡。
由於場合的莊重性，他身著一套剪裁精緻的黑色西裝，配上一條深色暗紋領帶，更顯其優雅氣質。
就在這時，似乎是察覺到了來自某處的注視，宋辭禮稍稍側過頭來，視線恰好與虞熙相對。
虞熙心中一緊，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便看到宋辭禮那張輪廓分明的臉龐展現在眼前。
然而，僅僅只是一瞬間，她便迅速低下頭去，不敢再與他對視一眼。
須臾之間，虞熙難以自持地再次仰首望去。
恰巧目睹到對方雙手抬起，似乎要摘下那副高懸於挺拔鼻樑之上的銀色邊框眼鏡。
只見那雙捏住鏡架的手，白皙而修長，宛如美玉般靜靜地擱置其上。
待到宋辭禮與老師交談完畢之後，他便輕輕地摘下聽課之時所佩戴的眼鏡。
然後用手指輕輕揉捏了一下鼻樑，彷彿想要讓自己紛亂如麻的思緒重新歸位一般。
此時此刻，沉默不語的氛圍瀰漫四周。
四個人之中的謝思嘉率先打破僵局，輕聲詢問道：「要不我們先去吃點兒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