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看在紅燒肉的面子上
何家人隨著下山的大部隊人潮下山了,嘴裡還念叨著:「小惜中午也不知道跑去哪了,吃沒吃飯?」
「頭上的傷還沒好利索,醫生說沒什麼事,不會影響以後是吧?」
何父的話倒是問住何母了,醫生當時也沒說什麼啊,就說問題不大回家再好好養養就行,也沒說會對以後的生活產生什麼影響。
不行都是林三妮的錯,她不能就這麼算了,村裡不給說法那她就自己討要,眼裡浮現怒火,腳下生風,何母漸漸將眾人甩在身後。
身後的何父和何菲反應很久對視無言,一路小跑在身後追趕。
一路急行軍行至自家門口的何母匆匆掃一眼便直奔林三妮家,就是那一眼她看見一個陌生的面孔,還是雄性,不對,是兩個。
何母調轉勢頭殺回自己家,她倒是要看看家裡的陌生雄性是誰,一下子還是兩個。
何母試探性地喊一聲:「小惜,你在家嗎?」
家裡間歇性地飄出肉的香味,何母更加迷惑,身後跑來何家父女倆,何父喘著粗氣:「你吃什麼了走道怎麼快,你可不能……」
何父的話還沒有說完,何母擺手示意他閉嘴,父女二人這才發覺家裡不對勁,「小惜,你在家嗎?」
「在,快洗手吃飯。」碰巧何惜三人拔蘸醬菜回來。
三人同時出現引起了何家人的注意,三人認真打量陸今安和蕭焰,何父的眼神最具有攻擊力:「你同學,怎麼都是男的,女同學沒來嗎?」
何惜掀開紅燒肉的蓋子,誘人的香味慢慢飄散,何菲眼疾手快地關上大門,守住屬於何家的肉。
這時期肉難得,更不可能讓左鄰右舍要去,就連香味都不可以。
何惜坐做著最後的收尾工作,臉上的汗水滴落,打在灶台上:「洗手吃飯,飯桌上說。」
何菲就著肉香味洗臉,語音含糊不清,但是何惜明白了大致意思:「你要不說清楚,咱爸這飯是吃不好了。」
何菲身上沒有腐朽的時代氣息,倒是有接近小麥的膚色,手工布鞋前段沾著土漬,簡單隨意地洗把臉,畢竟肉太有吸引。
陸今安和蕭焰幫忙準備碗筷,何家父母一動沒動盯著兩位小年輕,太勤快了不是什麼好事兒,他家小丫頭又沒有防備心。
何惜實在看不下,站著不遠處與父母對視道:「爸媽,這兩位一位是我的娃娃親,一位是他的朋友。」
哼,都一樣還不是搶他家小丫頭的。
什麼?娃娃親?
何家父母這才想起之前爹娘說的小惜的娃娃親下鄉到這來的事,頓時心裡好受了一點點,不是野小子就行。
倒是何菲顯得比父母還要震驚,拉著何惜的手:「人是從北京大地方來到,你也沒好好捯飭一下自己,早說我回來做飯啊。」
何菲看著自己的妹妹纖瘦又亭亭玉立,黑亮的柔順的頭髮垂在一側,露出一截如玉般的脖頸。
在看看對方,不管是其中的哪一人她都配得上。
何惜看著何菲關心自己的樣子,突然想到原主答應過要給姐姐買一雙全新的回力鞋的,怪不得腦海中總是閃過「鞋」這個字。
看著她的臉何惜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拉著她進到自己的屋子,拿起炕上的回力鞋:「給,之前答應你的。」
何菲的臉上笑開了花,鬆開何惜的手,小心翼翼打開包著鞋的紙,珍惜地拿在手裡看著。
「試試啊。」何惜催促她,「不行明天我好去換。」
她視若珍寶地穿在腳上向父母炫耀自己的新鞋:「爸媽,看我的新鞋,我妹給買的。」
何惜在飯桌上解釋說,自己和同學做了點編手繩的小生意。
父母沒在意錢多少的問題,對於何惜的大膽倒是嚇得不輕。
然而沒有人關心肉的問題,紅燒肉燉的軟爛不膩,薄厚大小剛剛好,裡面加了土豆和豆泡,咸口的足夠吃了。
另外配了西紅柿蛋湯、黃瓜涼皮拌菜、蒜茄子、加蘸醬菜都是東北常見的家常菜。
何惜看著桌子上的美食沒人動筷子,小聲提醒道:「爸媽,先吃飯吧不然一會前後院的嬸子該來搶了。」
就在這時不知道是誰的肚子合時宜地叫了起來,「咕嚕咕嚕……」
何父這才放話吃飯,父親的第一筷子夾給自己的妻子,陸續小輩就可以大快朵頤,最讓他們好奇的是拌菜里的涼皮,何惜說是白面做的,何家人瞪圓雙眼,感慨何惜到底忙活了多少。
山裡日照時間短,暮色漸沉,天地渾然一色,將黑為黑,這會兒,正是晚飯煙火氣最濃的時刻,還未走近,各種飯菜的氣息已經撲過來。
何惜在其他人的注視下哄好了父母,不再追問自己小生意的事情,剛安穩地吃上幾口飯菜,前院的花嬸子便扒著籬笆牆喊道:「呦,我說關著大門幹什麼呢,原來是偷著吃肉。」
原主的記憶里里前後院的嬸子就沒有一個好人,慣會見風使舵、偷奸耍滑、愛佔便宜。
何惜面帶微笑,不慌不忘地夾起一塊肉,朝花嬸子的方向晃晃,然後吃掉它,花嬸子的臉色變了變,伸手指指何惜:「好你個小蹄子,你給我等著……」
何母不知哪裡快速找來的西紅柿,直接咱砸花嬸子臉上:「嘴巴乾淨點,滾,我家幾時吃肉關你什麼事。」
何父站在妻子的身後手裡還有幾個因為雨水過多而爛掉的西紅柿,何惜在想他們是什麼時候準備的,自己怎麼不知道。
這邊屁股剛坐下後院的謝嬸子也扒牆頭來了,她許是沒看見花嬸子的狼狽樣,她倒是注意到了院里的兩位年輕小夥子,語意調侃:「哎呦呦,這兩位都是女婿吧,長得真俊,城裡人吧,不然怎麼有錢割肉吃。」
何菲直接回?:「嬸子不用想了,肉我家是不會給旁人的。」
「你這話說的不對,咱屯子都是有肉大家吃,憑什麼你家特殊?」
「我家怎麼特殊了,誰家有人大夥吃了,你家?」
「別說吃你家一口肉了,就是聞聞你家的肉香味你都不讓,大言不慚。」
「你等著,我去找村長評理。」
何母見狀倒是樂了:「行啊,正巧我也有事需要村長給我家小丫頭一個公道,走,現在就走。」
何惜直接起身一個爛柿子砸在謝嬸子的臉上,言之鑿鑿地說:「嬸子,上次偷我家風乾肉的賬還沒算呢,今日又來?真要臉。」
「誰不要臉?我……」
應該是滑下去了,扒著籬笆牆說話終究是不安全,她急於跳起來與何惜對罵,忽略了腳下,腳底打滑籬笆划傷下巴,沒了音。
何惜挑眉,盯著謝嬸子消失的位置眨眨眼,心想這戰鬥力不行啊。
何惜坐下,揮揮手:「看在紅燒肉的面子上不跟你計較。」
蕭焰抬頭掃了一眼正在專心吃飯的陸今安,用眼神交流道:「這一家人不好對付啊。」
「正好,省得被旁人欺負了。」
「你就不怕他們把這招用在你身上。」
何家人專心吃飯之餘看著兩人的眼神交流,陸今安突然放下碗,靠在椅子上,仰頭笑:「不好意思,我家的傻兒子,見笑了。」
何惜接了一句:「沒事,「地主家」的傻兒子多。」
陸今安笑了下啊:「看在紅燒肉的面子上別跟他計較。」
「嗯。」何家人點點頭。
庭院里煤油燈附近,飛蛾莽撞地撲棱著,一下又一下,撞擊著,不知疲倦。
院門早就打開了,等了好久都不見謝嬸子的身影,何惜不免好奇,改性了?
何家父母與這陸今安在交談,最主要的就是盤問他,這一點何惜愛莫能助。
門口突然傳來村長渾厚的聲音:「何季在家不?」
「在。」何父從凳子上起身與妻子對視一眼,「看來是村長來息事寧人了。」
果真是村長帶著林三妮和她父母一起來的,林三妮的臉上還帶著淚痕和巴掌印,眼神怨恨地看著何惜。
林三妮眼中的敵意周圍的人都能夠感受得到,她語氣敷衍:「對不起,何惜,我不該誣陷你,更不該推你下山坡,我錯了。」
何惜站在那始終沒有說話,林三妮的話太假,沒有絲毫的誠意,原主因為她的的無知舉動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憑什麼她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要獲得原諒。
後續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他們覺得何惜有些刻薄,人家林三妮打也挨了,歉也道了,她怎麼這麼冷血。
何惜覺得他們不可理喻,眯起眼睛,盯著林三妮問道:「憑什麼你道歉我就要接受,你毀我名聲我不能生氣嗎?你推我下山坡要殺我,我沒死就不能恨你?」
何惜環顧周圍看熱鬧的人,反問他們:「你們又憑什麼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來批評我?」
「一切的錯是她不是我,我才是整件事的受害者,你們憑什麼要求我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原諒她?」
何惜指著頭上的傷疤問在場的所有人:「你們感覺不到,可我知道那種疼,那種絕望的感受,我勸諸位做人別太自私。」
何母心疼地抱著自己的小女兒,何菲也過來拍拍何惜。
何父靜靜地等著村長的下文,眼中的疼惜試圖鎮壓憤怒,但還是無濟於事。
暮色深沉。
為了屯子的評級,村長選擇不留話柄,讓何惜接受林三妮的道歉。
何父雖然嘴上沒說什麼,臉上到底是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放心,我們一家不會耽誤咱屯子評先進,但是我們不會原諒林三妮的所作所為。」
村長有點驚訝,有村民敢不服從集體利益。
最後林家人留下三十元錢,拉著林三妮離開了。
何惜拿起錢,遞給何母:「明天把我看病借的錢先還了吧。」
何母臉上同樣帶著怒意:「收了錢不就代表原諒她?」
磁性潤朗的聲音傳來:「阿姨,叔,錢是何惜應得的賠償,原諒的事是后話。」陸今安看著何惜說。
蕭焰插了一句:「對啊,原不原諒他們都應該給何惜賠償,放心拿,就是三十少了點,應該讓他們傾家蕩產賠。」
「嗝。」
何父自覺不合時宜趕忙捂住自己的嘴,不好意思地將頭轉向一旁含糊不清道:「看在紅燒肉的面上暫時原諒他們。」
何母白了他一眼,沒出息吃飽就吃飽唄,還當著新女婿的面丟人。
氣歸氣,看在紅燒肉的面上大家睡得都挺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