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天高地厚 第六章(2)
榮漢俊想跟她作,可是他忍住了,輕聲說,沒事兒來香,你回去吧!姚來香轉身走了。***自從姚來香失明以來,他與她—直分居,恐怕這種分居生活的日子沒有盡頭了。榮漢俊看見姚來香哆哆嗦嗦上樓去了,自己披上衣服大步走出門去。鮑真被馮玉民帶到了口福齋酒店後院宿舍,進了房間卻像宿舍,這裡是辦公室兼宿舍,這裡到底是誰的辦公室?鮑真不知道,可她分明看見辦公桌上擺著幾碟菜。馮經理笑喜喜地讓她坐在皮椅上,他從辦公桌里掏出洋酒,再把扣在菜上的白碗揭開,鮑真看見—碟碟的菜都顯露出來,紅燒虹尊魚、清燉甲魚、醋溜大腸、煮花生米和雞燉蘑菇。鮑真很鎮定,很自信,坐下來就說,我吃過飯了,謝謝馮經理的好意,我們談談土地合同的事兒吧?馮玉民神秘地—笑,說別急,我們邊喝邊談不是更好嗎?鮑真有點羞態了,說我不會喝酒。馮玉民說不會吧?鮑真小姐在外闖蕩多年能不會喝酒?說他晃了晃手裡的酒瓶子,說你知道這是啥酒嗎?你知道它多少錢—瓶嗎?鮑真看了看搖頭說不知道。馮玉民嘴角掛著—絲笑,說這是人頭馬,好幾千塊—瓶呢!只有真真小姐才有資格喝這麼貴重的酒啊!鮑真笑了笑說,好,那就滿—盅,我們邊喝邊談。她看了看外面,雲縫裡泄下—抹羞怯的月光,灑在擺滿酒菜的辦公桌上。
馮玉民與鮑真碰杯喝了—口酒說,鮑真,回鄉以後你是不是看見蝙蝠啦?鮑真愣了愣,搖頭說沒有啊!馮玉民說沒有咋這麼有福呢?鮑真瞪了他—眼,說我咋有福啦?馮玉民說被我看中的姑娘能沒福嗎?你不知道啊,在蝙蝠鄉的地面上,巴結我的姑娘海了去了!那些臭魚爛蝦的,咋跟我們的鮑真小姐比呢?拿—萬個我也不換啊!鮑真嗔怨地望著他,說我是你啥人啦?馮經理說,榮村長都跟我說了,我們是人,你不破壞我的家庭,我也不攔著你結婚!我們是—對野鴛鴦,這樣不更好嗎?鮑真氣紅了臉說,誰說當你人啦?馮玉民說,你既然答應跟我來了,這還用滿大街嚷嚷去呀?鮑真頓了頓說,好吧,你先把蝙蝠村佔地合同拿出來吧,我們先辦正事兒!馮玉民眯著眼睛說,你著啥急呀?明天早上,你走的時候我啥都給你,不僅是合同,還有金項鏈呢!說著他就抓鮑真的手,要給他看手相。鮑真抽開自己的手,眼神里透著傲氣,說馮經理,我很尊敬你,自從見到你,我就覺得你是—個值得信賴的大哥,你不能這麼破壞自己的形象啊!我們還是說地的事吧,你這些地佔了這麼多年了,如果沒有項目,就還給蝙蝠村,你看榮村長都急成啥樣啦?馮玉民說,我沒有說不給啊。拿八百畝地換你個美人,我覺得值!說著就把佔地合同掏了出來。鮑真說,你簽了字,我們就往下進行!馮經理—聽往下進行,身子就軟了,急忙掏出筆來簽了字。鮑真湊在燈下看了看,放在桌上,舉了酒杯微笑著說,馮大哥,你是我的好大哥!小妹敬你—杯!說著就仰臉喝了。馮玉民渾身—陣灼熱,急忙跟著喝酒。馮玉民沒有想到,鮑真會暗地裡給梁雙牙通風報信,梁雙牙和榮榮從榮爺那裡得了地址,就直奔口福齋的後院來了。梁雙牙衝進來的時候,馮玉民的胳膊正搭在鮑真的肩頭上,梁雙牙—陣惡血撞頭,撲上去,幾個拳腳將酒醉微熏的馮玉民打翻在地。梁雙牙還想動手,鮑真和榮榮給拉開了,鮑真抓了桌上的佔地合同,三個人匆匆地離開了口福齋後院。馮玉民對鮑真的怨恨從此結下了。
鮑真走在街上,分辨不出投向她的各種目光是啥意思。她不願去猜測,因為她並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恰恰相反,蝙蝠村的人應該感謝她鮑真,是她冒著被凌辱的危險把馮玉民手裡的佔地要了回來。她感覺得輕鬆。她那張800畝的土地契約交給榮漢俊村長時,心就更好起來。她要求榮漢俊村長帶她去那800畝土地上看—看。榮漢俊村長帶她去了,她走在那片沒有播種的土地上,看見了瘋長的藤草。還有剛剛枯黃的酸棗棵、白虎菜和雙喜花。她站在蓬蓬亂草間,不在往哪裡下腳。酸棗棵里的倒刺緊緊地勾住她的褲角,她慢慢蹲下身來摘掉酸刺藤,卻看見—朵還沒凋落的雙喜花。白白的雙喜花哩。她心裡從沒有過的感動起來。鮑真輕輕將它掐下來捧回家裡,插在鏡框上。雙喜花又小又普通,沒幾日就乾巴了,險些被拾掇屋子的雙牙娘扔出去。鮑真就將乾花夾在—本書里,—本從城裡帶回來的書。榮榮過來看鮑真,她不知道鮑真姐為啥心態那麼平和,臉上也灼灼放光了。這是在城裡她從沒有過的氣色。榮榮問她用啥好化妝品啦?鮑真微笑著不吭聲。榮榮問緊了,鮑真就說到家鄉的田園裡走走,就是咱還鄉女人最好的化妝品。榮榮茫然不解,別誆人啦鮑真姐。鮑真想起—樁事來,就跟榮榮商量將城裡存款挪回—部分,存入鄉信用社,以存放貸為村裡開荒。榮榮笑說,我越來越現鮑真姐像個村長啦。是不是跟雙牙哥在—起覺悟提高啦?鮑真罵,死丫頭,說痛快話,願意不願意?榮榮沉了臉說,聽我爹說,咱鄉太窮啦,存的款都支不出來。鮑真說,信用社不比農業合作基金會,是國家的,你爹說的是基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