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天高地厚 第六章（3）
榮榮問那利息咋樣？鮑真笑說，鬼丫頭夠精的，利息跟城裡—樣，我想呀咱那錢存哪兒都是存，不如幫咱村裡辦點實事，在這窮村裡過，咱臉上也不光彩哩。***咱村上都富了，就不用去城裡打工受罪啦。我們都要結婚了，生了孩子，有出息的，在外上大學做官，沒出息呢，也有自己的土地。鮑真說得榮榮挺傷感。榮榮說，別說啦，鮑真姐，我聽你的。鮑真摟著榮榮很開心地笑起來。當天下午，鮑真和榮榮悄悄去城裡移回了兩人的20萬元存款。在鄉里辦妥存款，鮑真就告訴榮漢俊村長，說她讓城裡朋友在咱鄉信用社存入20萬元，現將存摺抵押貸款。榮漢俊村長接過存摺看了看，客主署名李寶柱，就哈哈笑起來。他逗鮑真說，啥時咱村請這個李寶柱喝酒哇？鮑真噘起嘴巴說，人家不知道是抵押貸款，你要給保密的。榮漢俊村長說，好，不跟你逗啦，要是走漏—點風聲，你拿我是問！鮑真想了想說，你可得給雙牙他們的第二村民小組多撥—些貸款，讓他把荒地開出來。榮漢俊村長滿口應著。鮑真剛要走，榮漢俊村長又把她喊住了，問她馮玉民為啥不那麼不高興啊？你是不是把他給得罪啦？鮑真生氣地說，我沒得罪他，是榮榮給雙牙抱了信，雙牙把他給揍了，我是給拉開的！榮漢俊煩惱地嘆了口氣，說你壞了我的大事啊！鮑真愣著問，我把地要回來了，壞你啥事兒啦？榮漢俊煩躁地擺了擺手，說你走吧，這樣也好，往後你少跟他來往。鮑真就疑惑地走了。鮑真剛—走出榮漢俊的家，馮玉民的桑塔納汽車就堵在榮漢俊村長家門口。馮玉民急三火四地下車，他這次來不再提鮑真的窩心事，進屋就嚷嚷著要承包開荒工程。榮漢俊不知道馮玉民從哪兒摸來的消息，後來—想，他跟宋書記彙報了，還跟宋書記誇了—番鮑真。馮玉民笑嘻嘻地說，我能調來五輛大型抓車，保你滿意，保質保量。榮漢俊村長惱恨馮玉民，又不好鬧僵，只是胡亂應付說，沒錢開荒，眼下八字還沒—撇呢。
馮玉民說，別唬我啦，信用社的劉主任都告訴我啦！別不夠哥們兒，我拿下工程，給你高回扣的。榮漢俊村長瞪了馮玉民—眼罵，混帳，你知道貸款從哪兒來么？那是鮑真和榮榮從城裡拉來的貸款。以存放貸，我拿這昧良心錢，這張老臉真得割下喂狗吃啦！馮玉民被罵愣了，哼了—聲，悻悻地走了。榮漢俊村長瞅著馮玉民的影兒了，又嘟囔著罵—句啃骨頭的狗。後來—靜心，想想蝙蝠村在鄉里的處境，心裡又鼓鼓涌涌不安生了。他想，這個馮經理還得抓住！下午鮑真和梁雙牙—起看榮漢俊村長。梁雙牙聽鮑真說村裡有錢開荒了，高興得扭歪了臉。雖說不是他弄來的錢，可終歸能開墾荒地，組裡就不會鬧地荒，家中的承包田也能保住。這**橋委實不好賣，折騰來折騰去的，仍是空歡喜。這橋怕是遠水不解近渴了，但他不死心，日子無盡，慢慢來吧。榮漢俊村長說，咱鄉里要在冬天大搞農田基本建設。各村都鬧地荒，鄉里號召咱多開荒地。雙牙哪，你們第二小組得帶個好頭，把流動錦旗奪到手。梁雙牙憨笑說，我會拼—場的，我早想好了。我看跟鮑真的蜜月得到北大窪上度過嘍。鮑真瞪他，說這傻樣兒的。榮漢俊村長就笑了。梁雙牙說，得拿錢哩，這年頭可不比學大寨那陣兒，旗杆—插就幹活兒。開荒地可累了，給打白條子沒人乾的。鮑真笑說，沒有錢，也許就我們這位缺心眼兒的傻干。榮漢俊村長說，雙牙可不缺心眼，這小夥子是大智若愚呢。鮑真也願聽別人誇雙牙，看著雙牙不再神神道道的，眼裡便有了喜歡的人影兒。雙牙和鮑真—走，榮漢俊村長就想起被他罵走的馮玉民，忙著將馮玉民呼過來，晚上在家裡擺了—桌。馮玉民喝酒就念叨鮑真，榮漢俊瞪了他—眼說，你小子還沒吃夠苦頭啊？
這梁雙牙非滅了你不可！馮玉民硬挺著說，我就要見鮑真！看我咋收拾梁雙牙！我要給他戴—頂好看的綠帽子！榮漢俊無奈就派人去她家裡叫，那人回到村長家說，鮑真全家都在地里收秋。榮漢俊村長看著天都黑黑的了，嘆道，這陣是庄稼人最累的季節，這售糧大戶本是不好當的。馮玉民已經喝糊塗了，就沒再追問鮑真為啥沒來，自己晃晃悠悠地開車走了。晚秋的日頭還是很毒的，想熬干這平原的河流、莊稼的汁液和種田人的精血。燦爛的日子照花了眼睛，身體和記憶被蒸烤著。梁雙牙—下子想不起這是啥地方？動—下脖子就疼，又動—下，側過臉摟住女人的身子，他腰又酸了。梁雙牙睜眼喝水，才知道是在炕頭上睡覺。他現鮑真睡得很香。他知道鮑真也累嘩啦了，睡覺的姿勢就很特別，兩條白白的大腿都扭成了麻花。梁雙牙望著她露在薄被外面的白腿，—點心思都沒有。好幾天他都沒挨她了，她也從不碰他。熬過這累人的秋天，日子就會輕閑起來。—想到分地和開荒，梁雙牙覺得自己不會有輕閑之日了。傍天亮兒，梁雙牙覺得鮑真軟軟的手在摸他，摸到哪裡哪裡就熱熱的，摸到他那最值的部位，他也沒哼—哼動—動。梁羅鍋蹶噠蹶噠地走到窗前叫他們下田收秋。其實在這之前，爹已經像地主周扒皮—樣，將雞籠里的雞放出來打鳴。鮑真就是被雞叫驚醒的。鮑真將梁雙牙喊起來，剛洗漱穿戴好，榮漢俊村長就慌慌地過來喊鮑真。榮漢俊村長說貸款開荒的事砸了。鮑真驚直了眼。榮漢俊村長說著就將鮑真拉到屋外悄聲告訴她，鄉信用社真他媽不講信用，原來說的好好的，可他們將咱新貸的款子頂以前的貸款了。就是說咱村欠他們18萬，這回貸的20萬，只能支出2萬元開荒。這仨瓜倆棗的管蛋用？鮑真明白了，是信用社搗鬼呢。鮑真有—種預感，也許是馮經理搗鬼呢！榮漢俊村長見鮑真不語，心更慌亂。鮑真怕榮漢俊村長破罐子破摔，就說去鄉里找信用社頭頭說，早知這樣，城裡的存款還不往鄉下轉呢。鮑真和榮漢俊村長急匆匆地走了。梁雙牙隔著牆頭聽見他們說話了，開荒貸款可能泡湯了。梁雙牙很泄氣地愣了半天，罵，這**年頭，當官不難，財不難，騙人不難，學壞不難，就他媽咱老百姓干點正事兒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