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四章 劉鵬舉(2)
扔下棒子,走了。***打張小民,罵張小民,張小民都能忍。半個月後,張小民臉上的傷也好了,但留下一道疤。這疤在左臉正中。因為這道疤,他女朋友跟他吹了,張小民就急了。這天中午,劉躍進正在「祥記」后廚炒菜,張小民跑進廚房,趴到劉躍進耳朵上,悄悄說了幾句話。劉躍進放下炒勺,跟張小民風風火火跑到「太平洋釀造公司」,一腳踹開李更生的辦公室,在辦公室裡間床上,將李更生和黃曉慶拿了個正著。兩人都光著身子。劉躍進上去就打李更生。李更生挨了兩下,沒動,後來被打急了,也撲過來與劉躍進打。張小民見打了起來,跑了。黃曉慶沒勸架,也穿上衣服走了。兩人一場架打下來,穿著衣服的劉躍進,竟沒打過光著身子的李更生。現在的李更生,真不是當年的傻大個了。李更生把劉躍進打了一頓,還光著屁股蹲在椅子上抽煙:
「事兒就是這麼個事兒,你告我去吧!」
老婆被人搞了,捉姦又被人打了,一場窩心事,轉眼間成了笑話。當天,這笑話傳遍了縣城。像李更生當年在學校是窩囊廢一樣,劉躍進現在也成了窩囊廢。上小學窩囊不被人笑,老婆被人搞了就是真窩囊。第二天一早,劉躍進帶著一幫親戚,重回「太平洋釀造公司」找李更生。但李更生帶著黃曉慶,早到海南賣酒去了。劉躍進見不著人,帶人闖到車間,將一車間的酒瓶子全打碎了,「茅台」酒流了一地。打過,劉躍進並沒有解氣,腦子倒成了空白。夜裡躺在床上,他費解的不是老婆跟人好了,好了一年自個兒竟蒙在鼓裡,而是兩個人到底因為什麼好上的。老婆跟李更生好,劉躍進還能想通,可以說她嫌貧愛富;李更生與黃曉慶好,到底又圖啥呢?黃曉慶長得並不好看,細眯眼,瘦臉,鼻窩裡還有一撮雀斑,人也三十多了,劉躍進都沒覺出她好,李更生哪裡找不著女人,非要跟她好呢?純粹為了敗壞劉躍進嗎?就為上小學踹過他幾腳嗎?當時踹他的同學多了,現在都娶了老婆,個個搞去,搞得過來嗎?出了這事,劉躍進只是窩心——這道理搞不明白,劉躍進會憋死。自個兒想不明白,劉躍進便去問他信得過的朋友。他信得過的朋友,莫過於在「祥記」旁邊支了個攤子打火燒的老齊。問過,老齊翻著爐上的火燒,用油手搔著頭說:
「我也正納悶兒呢。」
又問其他他信得過的人,沒有一人能說通這理兒,倒是覺得劉躍進有些異常,離精神失常已經不遠了。但劉躍進心裡明白,他比不出這事還正常。最後,他乾脆誰也不問了,直接給李更生打電話。李更生帶著黃曉慶,已從海南島到了廣州,又從廣州到了上海,從上海到了西安,這電話是在西安接的。李更生一開始不接電話,後來接了,以為劉躍進要說別的,見是問這個,倒也一愣,但也不遮著掩著,說:
「不圖黃曉慶別的,就圖她個腰,一把能掐住。」
劉躍進的腦袋「轟」的一聲炸了。自個兒跟黃曉慶過了十三年,竟沒覺出她的腰,這腰與別的腰的不同。這一腰撞得,比老婆讓人搞了,還讓劉躍進擰巴。這腰他沒現,李更生現了;因為這腰,劉躍進成了錯的,李更生和黃曉慶倒是對的。放下電話,劉躍進活了四十二年,所有的日子都變了顏色。但這話無法對打火燒的老齊說,也無法對別的朋友說。一說,這事又轉成了另一個笑話。
劉躍進喝酒自此始。而且一喝就醉。醉前和醉后是兩個人。醉了沒啥,醉了挺高興的,把一切都忘了;第二天上午醒來,突然傷心想哭。哭也哭不出來,坐那兒獃想。想著想著,突然想自殺。自殺不是因為出事,也不是因為這理兒,而是這理兒把劉躍進擰巴過去,擰巴不回來了。過去聽說別人自殺,感到很可怕;現在自個兒想自殺,覺得是一種解脫。自殺的方式很多,或喝農藥,或拿刀子割脈,或跳河,或觸電,劉躍進獨想上吊。一想到上吊,整個脖子都痒痒的;想著繩子接觸脖子,脖子是甜的。有時夜裡睡覺,劉躍進還在夢裡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