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塞壬

大鯊魚張開大嘴，伸出兩三米寬的舌頭，舔舐小鯊魚的傷口。

張哲翰已被嚇得戰戰兢兢，哪裡見過這麼大的魚，看上去怎麼著也得上百噸，都不用來咬，只要張嘴一吸，我和虎鯨都會像小魚小蝦那樣被吸進去。

「唧唧，喳喳，吱吱！」

張哲翰愕然發現，不是虎鯨在叫，鯨語「快跑」竟然是從自己嘴裡發出的，原來我已經能在水裡說話，佈道者的「同傳術」果然非同凡響。

虎鯨也剛回過神來，尾巴一甩，把「流星錘」甩上三角形鰭背，扭頭狂飆。

張哲翰連忙鬆開魚尾，把醒神索捆在背鰭上，固定身體，心裡想著是不是該做點什麼，突然想起白鱀戰衣有一個技能叫「濁水舞」，還從來沒用過，看名稱像渾水摸魚的意思，嘗試運起。

「虎兒，往右！」手中龍鯊刀往後一揮。

身後剎那間一片混沌，泥沙飛舞，清澈的海水變得混濁不堪，虎鯨往右一躥，逃離了可能被攻擊的線路，不再疾馳，而是呈波浪線前行。

這虎鯨可真聰明，「好樣的，虎兒！」張哲翰叫道。

游出十幾公里，繞過一片珊瑚礁，虎鯨慢了下來，唧唧說道：「哂啦，你也會說我們的話。」

它在和我說話？張哲翰呆了一下，注意到它說了一個「也」，問道：「還有別的哂啦能說你們的話？」

「有，一個女哂啦。」

女哂啦？女神？會說鯨語？

能說鯨語的必須是佈道者，難道我猜錯了？那個和「三案」打的素色旗袍真的是女媧？

「虎兒，你是在片片里遇到的女哂啦嗎？」

「是，不過不是這個片片。」

張哲翰鬆了口氣，虎鯨是在另外一個副本里遇到的女媧。

「哂啦，我該怎麼稱呼你？」

「翰里，我叫翰里。」

「翰里哂啦，我帶你去見我媽媽。」

「你媽媽？」

「我媽媽說，你救了我的命，要感謝你呢。」

張哲翰正要說點什麼客套話，耳邊突然響起一片唧唧喳喳的聲音，水流激蕩，七八條虎鯨在周圍盤旋。

「媽媽！媽媽！」虎兒叫道。

海水呼啦啦分開，出現一條比虎兒大兩倍的虎鯨，差不多有三四十米長，三層樓高，威壓強度至少在中天境。

「孩子，你說的就是他嗎？」

「是的，媽媽，他就是救我的哂啦。」

張哲翰在鰭背上躬了躬腰：「你好，我叫翰里。」

大虎鯨奇道：「你會說我們的話？」

虎兒忙道：「翰里哂啦可厲害了，剛才把咬我的那條沙里沙又砍了一刀。」

大虎鯨大嘴一張，吐出一樣東西漂向張哲翰，「謝謝你救了我的孩子，請收下這件禮物。」

張哲翰一看，漂來的是一塊大鑽石，璀璨奪目，足有一個碗那麼大，忙雙手接住，納悶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鑽石，光幕提示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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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稱：定波晶】

【類別：輔助】

【功能：避波】

【狀態：可裝備】

【備註：上古虎鯨的結石，可不懼任何巨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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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不是什麼鑽石，而是虎鯨的胃結石還是膽結石，不過這東西好像挺有用，不會再被漩渦激流搞得飄來飄去。

「謝謝！」張哲翰也不客氣，把定波晶放進裝備欄。

「你是要去姆地嗎？」大虎鯨問道。

張哲翰理解它說的「姆地」應該就是姆大陸，「是的，我去上帝之城。」

「很遠啊，走海里很難。」

「為什麼？」張哲翰想起剛才見到的核潛艇大小的巨齒鯊，「沙里沙嗎？」

「不，沙里沙不算什麼，是塞壬。」

塞壬？難道還有比巨齒鯊還厲害的動物？

大虎鯨繼續說道：「沙里沙不過是塞壬的食物，塞壬才是海里的大大王。」

張哲翰猛然想起，非非提供的海妖資料里說過，希臘神話中的海妖就叫塞壬（Siren），真的有海妖？

第一次聽到海妖是在嚓嚓村，上帝的廚師說的，第二次是在苦苦嶺，白鬍子禿頭說的。可他們都是天行者，怎麼可能發布副本任務？

白鬍子禿頭可以忽略不計，可上帝的廚師那麼大的人物，為什麼要我去殺海妖？

難道這海妖和通關有什麼關係？那隻黃金鸚鵡螺其實還是關鍵道具？

「塞壬在什麼地方？你們見過嗎？」

「不確定，我們在片片外見過，片片里的塞壬應該是那些塞壬的祖先，聽說出沒無常，有時候在特提斯海，有時候在姆地南邊的巨神海。」

海妖是坐實了肯定有了，但到底和通關有沒有關係還不好說，和狼皇、豬皇並列的海妖必須是半神，還是能不惹就不惹吧，再說你想惹也找不著在哪兒。海底動物個頭都那麼大，人類在這裡和一條小魚沒什麼區別，還是上天吧。

就這麼走了好像不太好，張哲翰假裝客氣道：「要不要我幫你們打沙里沙？」

「不必了，翰里，」大虎鯨說道，「你不用擔心我們，沙里沙不能把我們怎麼樣，一般情況下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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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兒搖晃著腦袋：「翰里，我們送你去姆地吧。」

張哲翰撫摸著滑溜溜的魚皮：「不用了虎兒，你把我托出水面就行。」

「好！」虎兒大尾巴一甩，往上躥去。

不一會兒，噗哧噗哧，海面噴起一根水柱，三角形魚鰭像潛艇一樣浮出水面，張哲翰收起醒神藤，站在魚背上，本想耍帥來個一飛衝天，沒想到魚皮太滑，一個趔趄就往下出溜，好在他反應極快，在狼狽落水之前穿上了玄鷹，長翼一振，貼著海面平飛了一兩百米，昂起鷹頭，直插藍天。

怕萬一再遇到個什麼大鳥，再也不敢打瞌睡，瞪著眼睛穿雲破霧飛了一個小時，肚子咕咕叫，看了看時間，已是下午2:38。

這一通折騰的，又是和大鳥空戰，又是砍巨齒鯊，又是逃命，當真是又餓又累又乏，得找個地方歇歇腳。

背負青天朝下看，茫茫大海，哪裡有個黑點。終於在十分鐘后，看見了黑點，不是一個，是一串，排成了個心形，就像珍珠項鏈，最大的島在項鏈尖尖上，就像一個吊墜。

高度下降到五六百米，沒敢直接下去，翅膀不動，像雄鷹一樣在空中盤旋，不是在找人，而是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去升一堆火。

轉了兩圈，沒看見一個人，連動物都沒有看見一隻，張哲翰收攏翅膀，放心地在項鏈尖尖那個吊墜降落。

在樹林里想找一些枯枝，突然呼的一聲，叢林里躥出一隻什麼東西，張哲翰本能出刀，咔嚓一聲，低頭看時，又是一隻鬣齒獸，體型較小，被劈成兩半，沒消散。沒消散就說明不是天行者，而是副本設定的專供捕獵食用的NPC。

老子正餓呢你就送鮮肉來了，是不是也太貼心了，突然發現獸腿上有一個木製的捕獸夾，這頭鬣齒獸不是奔自己來的，而是中了陷阱逃竄到了這裡，難怪這麼弱，一刀就砍死了。

陷阱？有陷阱就一定有人，張哲翰突然感覺一圈威壓正在迫近，耳邊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於是用猿語喝道：「什麼人？出來！」

叢林中慢慢冒出幾個猿頭，都在二十多米外，沒靠近，張哲翰又道：「獵物是你們的，拿去吧，我只是路過，不想殺人。」

一名猿人叫道：「獵物你拿走吧，我們打不過你，你還是走吧。」

張哲翰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是三眼人形象，三眼人殺不死，所以古猿打不過，張哲翰突然想起安薩里曾經說過他來自關關島，試探著問道：「你們認識安薩里嗎？」

那名古猿愣了一下，急問：「安薩里？你說的是安薩里？」

張哲翰收起村雨嚙：「是的，我是安薩里的朋友。」

「安薩里是我們的啾拉！」五名古猿圍了過來，你一言我一語，「你見到安薩里啾拉了？」「他在哪兒？」「有沒有見到璐里？」

沒想到這一蒙還蒙對了，張哲翰擺了擺手，「你們一定餓壞了吧，先去找一些樹枝來，咱們邊吃邊聊。」

古猿們動作很快，三個人去找枯枝，兩人用石刀骨刀把鬣齒獸去皮切肉，不一會兒就找來一堆枯枝，張哲翰用齊妃發燭點燃篝火，不用他指揮，五個人就熟練地把串好的肉伸進了火堆里。

張哲翰拿起一串肉在火上烤：「你們的安薩里啾拉，還有璐里，我都見到了，他們都在達姆城。」

本以為他們都會「哦」一聲，卻發現沒人應答，有一個古猿肉還沒烤熟就迫不及待塞進了嘴裡，這是餓極了，為什麼會這樣？

張哲翰沒再說話，從儲物艙取出五塊璐里做的滷肉，給沒人扔了一塊，五人如狼似虎兩下半就吃完了，領頭的那名古猿說道：「這是璐里做的，我們都很熟悉她的手藝，你沒說謊。」

看有人開口說話，張哲翰問道：「這個島叫什麼名字？」

一名古猿抬起頭：「影影說叫巴巴島，其實就是後來我們的關關島。」

張哲翰又問：「你們怎麼餓成這樣？」

那名領頭的古猿黯然道：「別提了，如果你剛才真的把這隻獵物帶走，我們可能就真的餓死了。」

張哲翰奇道：「怎麼回事？」

另一名古猿道：「你有沒有發現，這幾個島上，一個影影都沒有？」

張哲翰看著他：「發現了，怎麼了？」

那名古猿答道：「每次回回，每個島上都有很多影影，但一天之後就全沒了。還有那些大一點的野獸，也全都沒了。」

張哲翰益發不解：「島上有怪獸？」

又一名古猿比劃道：「不是島上，是海里，每天晚上都會出現一個很嗚啦的半身女哂啦，發出一種很奇怪的聲音，那些影影和野獸都會被聲音吸引到海邊去，然後就消失了。」

很漂亮的半身女神？美人魚？

海妖？！

張哲翰一驚，不由自主扭頭望向海上，古猿又道：「白天不會出現，晚上月亮出來的時候她就出現了，不僅島上的影影，周圍水裡的魚也都不見了。」

「你們怎麼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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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剛開始的時候死了兩個夥伴，後來就明白了，一聽見聲音就躲到洞里去，把頭埋在土裡，耳朵很難受，但命還是保住了。」

典型的波系特徵，狼皇是光系，豬皇應該是土系，這海妖竟然是波系半神。

怎麼才能把這幾名古猿救走呢？他們就是普通的古猿，抓一頭鬣齒獸都那麼費勁，這麼下去不被海妖吃了遲早還是會死。

玄鷹鷹爪抓起兩個沒什麼問題，但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方圓上千公里都不一定能找到島嶼和陸地。

「你叫什麼？」張哲翰問那個領頭的古猿。

「我叫盧盧里，哂啦。」

「不要叫我哂啦，我叫翰里。」張哲翰想起剛才那隻木製的捕獸夾，「你們是怎麼捕獵的？」

「先挖個坑，做個夾子，把瀉藥抹在誘餌上，引獵物進坑……」

「瀉藥？什麼瀉藥？」

盧盧里抓出一把很像羊屎的黑色小藥丸塞到張哲翰手裡，「就是這個，這是我們關關島祖傳的秘方，只要一顆，一頭大象也得拉三天。」

這麼厲害，張哲翰湊到鼻子前聞了聞，沒有任何氣味，能在副本里使用，也就和還元丹一樣是神佚物的產物，也算是上古秘方了，拿回去研究研究到底是什麼成分。

張哲翰把藥丸扔進儲物艙：「這樣吧，一會兒吃飽飯我帶你們去捕獵，儲備足夠的食物，你們盡量躲在山洞裡不要出來。」

古猿們一陣叫好，他們都親眼目睹了張哲翰一刀把3米長的鬣齒獸劈成兩半，比他們用瀉藥陷阱捕獵強多了。

半小時后，張哲翰領著古猿們走進樹林，「你們散開，用手把耳朵捂緊，記住一定要捂緊，沒看見獵物掉下來不要鬆手。」

古猿們不明所以，傻愣愣地散開，趴在地上捂著耳朵。

張哲翰取出黃金鸚鵡螺，深吸一口氣。

「嘟——嘟——嘟——嘟——」

螺號聲響徹整個小島，樹梢放射狀傾斜，聲波向四周海面擴散，盪起層層漣漪，數百米外的海面掀起巨瀾。

樹林內外那些沒被海妖吃掉的大小動物，全都被驚了出來，噼里啪啦往下掉，叮叮咚咚左歪右倒。

古猿們先是瞪大眼睛，不相信看到的，隨之一躍而起，歡呼著清掃獵場，撿的撿，拖的拖，忙得不亦樂乎。

盧盧里想找張哲翰道謝時，卻看見一隻巨鷹騰空而起，直上雲霄，五名古猿全都驚呆了，齊齊跪倒，嘴裡默念「翰里哂啦，翰里哂啦……」

紅霞滿天，張哲翰爬上了萬米高空，筆直往東飛，他打算不再落地，困了就運行「天人合一」，餓了就啃幾口儲物艙里的肉，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必須儘快通關，否則會有更多的天行者遭殃。

與偽齒鳥的戰鬥大受啟發，不僅學會了翅膀不動長時間飛行，還學會了追逐、俯衝、撲擊等各種高難度動作，尤其是如何利用不斷變化的氣流和雲層加速減速，對玄鷹的操作越來越嫻熟。夜幕降臨，實在困得不行，正準備把頭縮進玄鷹肚子里冒死睡一覺，突然發現落日餘暉照耀下的海面有一個點。

不是黑點，是白點，是一艘船。

諾亞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