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狀元境(25)

25.狀元境(25)

三姐回家,心裡有些不放心,害怕張二胡錢財上吃虧。張二胡說,他已經盤算過,吃不了大虧,少賺些,大不了不賺。三姐放下心,又問他覺不覺得,天輝和做團長的哥哥並不像一母所生,都不好看,卻一黑一白,一胖一瘦,而且那團長面熟得很,總好像在哪見過一樣。張二胡突然想到團長一臉的白麻子,活脫是當年的何副官,一樣的人高馬大,一樣的會喝酒,會討女人喜歡,心裡不是滋味,不接三姐的話。到晚上,三姐見他沒有往日的激,問他是否擔心生意。張二胡說不是,忽然問天輝第二天帶人來怎麼辦。三姐說:「怎麼辦?破費幾個,擺一桌,打他們吃飽喝足,不都完了?」第二天快吃中飯,天輝換了身戎裝,腰眼裡一支小手槍,果真領了**個弟兄來。三姐讓張二胡陪著,自己火急火燎地忙亂,派小丫頭去老正興叫了酒菜,擺開來。兵大爺們也不客氣,狼吞虎咽地吃了一氣,由天輝陪著,浩浩蕩蕩,到狀元境西頭找老伍。老伍剛吃了飯,坐門口歇著,遠遠地看見一批丘八來得奇怪,為的天輝已經到了面前,揚手一記耳光。老伍揪住了天輝要評理。一班兵大爺多日不打仗,又剛剛喝足了酒,跟玩似的把老伍上上下下地捶了一遍。老伍起先還硬氣,嘴上不肯討饒,心裡想著日後如何和張二胡算賬,打到臨了,不僅折了銳氣,輸了勇氣,連人氣也不多。兵大爺讓他叫什麼,便叫什麼,叫爺爺,不敢喊祖宗,叫祖宗,不敢喊爺爺。天輝一旁神氣活現地指揮,又派兩個插不上手的兵大爺,凡是多事上來勸的,一律打。狀元境的人都怕打,本來勸的人不多,這一來更沒人勸。天輝說:「你大爺沒別的本事,就這一樁,懂得打人,專知道打哪兒疼,你服不服氣?」打了一陣,又想到換花樣,逼老伍往張二胡家門口爬。老伍略一遲疑,雨點般的拳頭和靴子又落下來,只得慢慢地爬。後面看熱鬧的追著,有笑著看的,有害怕著看的,也有什麼表都沒有的。一群孩子忽前忽後地亂跑。老伍出娘胎沒領教過這種羞辱,暗想日後再沒臉在狀元境住,又第一次覺得狀元境這麼漫長。張二胡和三姐原是在家聽的,聽見外頭人聲響到了天上,就跟死了人一般,憋不住,也出來看。看了,張二胡便上前說。天輝有心為張二胡撐撐場面,故意畢恭畢敬地向他鞠躬,一改凶神的面目,說只要張先生一句話,立刻就把這狗日的大腿卸下來,腌了吃。張二胡連忙說使不得,狀元境的人也跟著求。天輝說:「別給我七嘴八舌的,啰嗦什麼,還不抵張先生放個屁呢!」眾人沖了一鼻子灰,紛紛要張二胡抬抬手,說說話。張二胡一片聲地讓天輝關照手下人別打。天輝清了清喉嚨,大聲說:「媽的,都說馬善好騎,人善好欺,張先生不過是為人老實厚道一些,你們這些大狗小王八的,便放出膽子來欺負他。今天不殺只雞,給你們這些猴兒看看,不知道老子厲害。來,再給我來幾下。」老伍挨不住打,心裡明白殘廢了是一輩子事。依著眾人的指點,向張二胡求饒,又求三姐。三姐兩手合抱,啐了他一口,喊:「你這會了,打死了才好,活該,我看你再神氣。」張二胡急了,提高了聲音求天輝。天輝嘆氣說:「張先生,你就是心軟。怎麼辦呢,喂,別打了。張先生一句話,團長聽了,都說一不二,還不趕快住手。」看熱鬧的狀元境人聽了,更知道張二胡的來頭大,想老伍活該挨打,居然會去得罪他,真是老虎頭上捉虱子,老母豬往殺豬的家裡跑,自家討苦吃,找霉頭倒。好多嘴的,便當眾數落老伍的不是,當眾誇張二胡的為人。天輝罵道:「別他媽盡說人聽的話,日後誰要再和張先生有麻煩,我這班弟兄來一趟也容易,都給我學乖點才是。」那班兵大爺也累了,一個個拍胸脯說:「張先生的事,我們是隨喊隨到,這樣的大好佬,你們竟不把他放在眼裡。」看熱鬧的聽了,齊聲敷衍。於是三姐又派小丫頭去叫桌酒席,菜更豐盛,酒更多,兵大爺吃了,都嫌太客氣,說怎麼一吃就是兩席。張二胡不停地勸酒,致謝,又按著天輝的意思,每人臨走,打些盤纏帶著,雙方又是一大通客氣。一來一去,張二胡得了不少好話,著實花了些錢,免不了有些心疼,心疼之餘,更害怕今天這一來,得罪人太深,太多。樹大招風,只怕日後在狀元境日子沒辦法過。三姐笑他沒用,說他是老母豬耳朵,骨頭太軟。人有錢圖個什麼,不就是圖個痛快,一味老實有屁用。狀元境里誰沒有欺負過張二胡?善有所終,惡有惡報,今天有機會出口惡氣,高興都來不及,窮擔心幹什麼,天上掉下樹葉來,打不破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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棗樹的故事(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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