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狀元境(7)

7.狀元境(7)

司令大大咧咧地回來,那些下級軍官,大碗吃肉的勁頭已經沒了,酒還在喝。那些坐上的軍官、幕僚,還有幾位有名無錢的地方父老,譬如那位一再在司令部留飯的老翰林,一起站起來迎接司令。老翰林盛誇司令的鐵腕,大拇指差點能蹺到手背上。司令領了,率先坐下,沖張二胡一個手勢,要大家繼續喝酒,張二胡抖弓再拉,根本也沒人有心思聽他拉什麼曲子。司令一杯酒仰頭而盡,照了照杯,側過頭來,在那些軍官中找來找去,正色地問道:「怎麼不見何副官?」

眾軍官今天這頓酒本來就喝得糊塗,繞不清司令葫蘆里賣什麼葯,反正私下的想法差不多。餉是要的,仗卻不想打。這會猛聽見問何副官,都想起昨夜的事,一個個大眼瞪小眼,不吭聲,高參謀也吃不透什麼意思。張二胡那邊二胡仍然嘰嘰嘎嘎地拉著,不知誰說了聲「何副官還押在軍法處」,於是各種眼光不約而同地都射在了司令身上,只見他猛然想起了似的,一拍腦門,苦笑道:「請,快請。」

趕忙有人去提何副官。這何副官在軍法處正悠悠地睡覺。去的人依舊用繩子五花大綁的把他捆起來,氣勢洶洶地押到大廳。何副官一見這場面,未到司令跟前,兩腿已經軟了,哭著喊饒命。司令眼角一掃眾軍官,不耐煩地喊道:「鬆綁,鬆綁。站起來。」綁鬆了,何副官也不敢站,腦門碰地,兩手碰地,嘴裡還在喊。司令火了,一拍桌子,沖他嚷道:「你站起來,我不殺你。」那聲音如雷貫耳,聽者都嚇了一跳。何副官極尷尬地站起來,不知所措,滿臉的白麻子紅臉上更顯眼。司令極厭惡地擺了擺手,讓他入席。何副官還在猶豫,早有人讓了位子,拿了酒筷來。他坐是坐了,心裡七上八下。

司令說:「你好大的膽子,居然吃起姨太太的豆腐來。」眾軍官聽了,暗暗竊笑,聽著司令繼續往下說,「誰都知道,吃我們這碗飯,最他娘丟人,就是做王八。你好膽子。」何副官臉色剛有些正常,聽著這番殺氣騰騰的話,臉上青是青,白是白。司令又說:「我殺了你,也在理上。不過,我知道你有幾個生死兄弟,殺了你,就寒了他們的心,總得留點面子給他們是不是?」有幾位軍官聽司令說得這麼坦白,太**裸的,反倒有些不自在,扭了扭身子,眼光又不約而同射向高參謀。這高參謀正坐立不安,叫眾人這麼一看,不禁挺了挺胸脯,乾咳一聲。司令都看在眼裡,笑著說:「再說你好歹也是員虎將,現在正是用人之際,我一個司令,為著一個女人,和你打破了醋罈子玩命,也犯不著。你若是喜歡這麼個賤人,我也可以成全。」說著,一時性起,派人去傳沈姨太來。

在座的人都叫司令的豪舉驚得倒吸一口冷氣。那些軍官們沒想到司令會這麼邪門,吃驚之外,又佩服,又害怕。只有那老翰林糊塗蛋,不識相地瞎捧場,說司令以美人相贈,在歷史上原是有典的。氣得司令差點扔只酒杯在他臉上,板著臉說,什麼典不典的,軍火急,老先生還是免開尊口為好。這時沈姨太已到,半邊臉腫得多高,彷彿變了個人。頭蓬亂著,額頭上垂下一綹,擋住了半個眼睛,更顯得狼狽。環兒抱著小少爺跟著。小少爺正是牙牙學語的年紀,兩眼滴溜滴溜在大廳上下轉,嚷著要媽抱。司令一邊示意讓環兒把小少爺送回去,一邊喊何副官帶人。眾人見司令真的來了這一手,心裡七葷八素,不知這戲怎麼收場。何副官想司令存心不放自己過去,剛有些活的希望,這會又在往死路上逼。司令的姨太太自然不能要,天知道他是存了什麼心,弄得何副官坐也不是,跪也不是,開口不是,不開口又不是。高參謀只好站起來打圓場,命令手下把沈姨太送回去,一邊請司令息怒。司令執拗著不許把姨太太送走,冷冷地對高參謀說:「我又不曾生氣,你讓我息什麼怒?」說著又是一笑,眯著眼睛望著何副官,「白給你個老婆,你竟不要?」

何副官撈著說話的機會,離了座,依然在老地方跪下:「小人實在是一時糊塗,司令海量,抬抬手,小人也就過去了。我就是吃了屎,今生今世,也不敢忘司令的大恩大德。」司令見了何副官這副熊樣,滿心的看不起,一肚的怨恨就移到了沈姨太身上,話鋒猛一轉,深明大義地說道:「也好,自古女人是禍水,事都壞在娘們兒身上。這賤人,你姓何的副官不要,我做司令的留著,也沒用。在座的都給我拿個主意,這樣的**,怎麼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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棗樹的故事(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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