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捕捉心跳(9)
侯德義將電話掛上了,電話機嘟嘟嘟叫著,提醒用戶取走磁卡。他怔了半天,慢騰騰地將磁卡抽出來。
吃飯的時候,方燁母親繼續在說昨天拍電視的事,侯德義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方燁往自己父親碗里搛菜,不時地掃他一眼。他意識到方燁帶有疑問的目光,不自然地直了直腰。
方燁終於忍不住,說:「你今天怎麼了?」
侯德義已經離開方燁家,獨自一個人,心事重重地在街上走,他在一家小雜貨店前猶豫,突然走向櫃檯,拿起了電話。他這是給陳冰掛電話,現在,他和她的事必須做個了斷。陳冰不在家,電話接通以後,是錄音電話的聲音。陳冰顯然出去了,這時候,她會去什麼地方呢?侯德義看了看手錶,掛上電話。
天已經黑了,侯德義漫無目的地走著。一個民工模樣的人,上來向他兜售生意:「老闆,要不要買些盜版的vcd影碟,絕對精彩,要什麼有什麼。」侯德義不理他,獃獃地看著他,那人反讓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搭訕著又問了一句,看看苗頭不對,又去糾纏別人。
這時候,侯德義的呼機是開著的,他不時地拿出呼機,想看看上面有沒有陳冰的訊息。街上很亂,人漸漸地多起來,前方有人擺了個激光射擊的攤子,百無聊賴的侯德義上前打靶,他付了錢,舉槍瞄準靶心,有幾個人停下步來觀望,他的槍法很差,看的人忍不住要笑。
侯德義懷疑準星有問題,擺攤的老闆上前示意給他看,連續幾槍,都是十環。老闆語重心長地說:「小夥子,你繳的學費還不夠。」
陳冰從外面回到家,剛進門就聽見連續不斷的電話鈴聲,然後是錄音電話啟動,對方不說話,掛斷,錄音磁帶還沒倒完,電話鈴聲又響了。陳冰上前拿起電話,聽到侯德義在茫然地大聲喊叫。她興高采烈地說:「喂,是我,你現在在哪兒?」
侯德義沒想到電話會突然接通,結結巴巴地說:「我,你猜猜看。」
陳冰說:「今天呼了好多次,你跑哪去了?」
侯德義說:「我到上海去了,現在還在路上。」
雖然有很重要的話要說,他還是忍不住要先開幾句玩笑。現在,他必須用最恰當的外交辭令,結束他和陳冰之間的關係。他們已經走得太遠了,不應該繼續朝前展。如何開始這番話是個難題,他必須讓陳冰在感上接受得了,同時,又不能太模糊,要快刀斬亂麻,必須乾淨利索。陳冰並不懷疑他去了外地,很關心地問他什麼時候能回來。侯德義說,今天肯定不能回來,明天也不行,究竟什麼時候回來,這說不準,也許永遠不回來了。
陳冰覺察出他的話中掩藏著潛台詞:「這話什麼意思?」
侯德義說:「我是個神秘的人,來無影,去無蹤。你見到的我,其實是不真實的,我這人遠比你想象的壞得多。因此,我不得不抱歉地對你說,我們之間的關係,恐怕得結束了。」
陳冰很意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侯德義說:「我的意思很明顯,其實,你知道……」
陳冰說:「你說自己去了上海,原來只是為了躲我?」
侯德義說:「你能想明白最好,我覺得我真的很抱歉。」
毫無精神準備的陳冰仍然不辨真假,說:「別跟我演戲好不好,我們是不是見面好好地談一下……」
侯德義不容商量地說:「不,我們之間的事,結束了,再也用不著見面。」
電話掛斷了,侯德義一身輕鬆地在大街上走。他的呼機不時地響著,起先他還看一看是誰呼他,所有的訊息都來自陳冰。他上了一輛公共汽車,腰間不斷作響的呼聲,引得別人都對他觀望。
三
過去的幾天里,陳冰一直在打電話。她已經不指望侯德義回電,因為尋呼小姐告訴她,業主已申請停機。侯德義做得很絕,他說消失就消失了。憤怒的陳冰直接給電視台打電話,轉過來轉過去,終於和李銘聯繫上。
李銘做出很無辜的樣子:「對不起,我們真的不知道侯先生在什麼地方,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規矩,我們照例是不能提供來做過節目的人的地址,這樣做,有違職業道德,不是嗎?再說,現在談到對侯先生的了解,你陳小姐應該比我們知道的更多。」